第410頁

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

  葉舟一搖頭:「那時不懂父親的用心,總是心不在焉地敷衍,多賴你們遮掩周旋……直到這次發還查抄的家產,我才知曉家中有哪些產業。我自小衣食無憂,一直泰耳受之,實則俱是受祖蔭蔽護。」

  韓齡一怔,又問:「昨日之事,你想好了沒有?」

  葉舟邊笑邊搖頭:「婚姻大事,哪有這麼快就能想好。何況,我沒有為母親和妹妹服過一天喪,不宜談婚娶。」

  韓齡略作思索,也說:「我應承之前,也想過此事。可是景望公只有你一個獨子,家中遭遇了如此劫難,娶妻後哪怕只是有人照顧,也是好事。盧家不僅清楚你家的遭遇,盧家的女郎更是真心仰慕敬佩你,應是一門良配。」

  「我家素來與盧氏沒有交往,我應該也沒見過盧十九娘,她知道的我,恐怕很多都是偏聽了誇大之詞,仰慕不過無根之木,敬佩更是虛妄。單以門第而論,也是葉氏高攀了盧氏。你專程來沅慶全是美意,可如果我因為不忍駁了與你的昔日情誼,答應了這門婚事,日後若有不和,怕是要牽連你。」

  「做媒是苦差事,一有不慎,兩邊不得好。」韓齡嘆道,「我來之前,就聽說過你已經回絕了幾門親事,但韓其讓幾次登門,接親之心不可謂不誠懇,我這才答應的……你是不是另有意中人?」

  「沒有。」葉舟很乾脆地回答,「眼下我也無心此事。要是真有這一天,再來麻煩你不遲。」

  韓齡愣了愣,正要勸,最終只是很長地嘆了口氣,苦笑了一下:「沒有意中人也好。」

  察覺到他情緒的異常,葉舟說:「你成婚時,我還去喝了你的喜酒。你與尊夫人青梅竹馬,是通家之好,可謂是神仙眷侶,還嫌不足麼?」

  韓齡神情一變,卻是先看向了瞿元嘉:「瞿兄成家沒有?」

  瞿元嘉搖頭:「尚未。」

  「也沒有定親?」

  「沒有。」

  「聽說關中的世家子弟,往往要到而立之年再行婚娶。」

  「世家子弟冠禮後就成家的也不在少數。有些人遲遲不得成家,只是因為家貧。」瞿元嘉說。

  這時,葉舟勒住了馬,轉身對跟隨在後的下人說:「餘下的路我步行上去。」

  瞿元嘉才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山腳,但一路上,似乎是誰也沒有餘裕欣賞爛漫的花木。

  葉舟吩咐完後,又要下人取來謝公屐。換好後他沒有問瞿元嘉,而是對韓齡說:「玄年,我們一同步行上去吧。」

  韓齡略作猶豫,還是答應了:「也好。你有興致,我自當奉陪。不過我腳力比你差遠了,你不要嫌棄我。」

  葉舟笑笑:「踏青而已,又不是趕路,不著急。」

  望著葉舟和韓齡的背影,瞿元嘉忽然領悟到,葉舟恐怕是有不願自己在場的話要說。果然,待韓齡換好鞋,葉舟終於也問瞿元嘉:「允一兄有意同往麼?」

  「我不擅長此道。要是二位不怪我掃興,我還是騎馬吧。」

  韓齡自是說無妨,葉舟看著瞿元嘉,眉頭很輕地一動,然後一點頭,拉著韓齡走向了山間小道。

  待到了別莊,瞿元嘉又以路上勞頓為名連晚宴也辭謝了。這當然是賓主皆知的託辭,不過葉舟聽說後除了遣人送來酒菜,別的一概沒有過問。

  南方的山林總是帶著濕潤的芳香,瞿元嘉獨自飲了一壺酒,很快有了醉意。他有意敞開門窗,可是穿堂而來的,只有無主的春風,掩映在花木深處的正堂一片光明,又靜謐仿佛無主之地。

  瞿元嘉已經很沒有飲過酒,也沒有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如此放鬆過,最後一口酒喝乾淨後,他又要了一壺,並在酒送來後遣走了服侍的下人,然後,倚在窗下的几案前就著無邊夜色,第二壺酒很快也見了底。

  瞿元嘉甚至很輕易地睡著了,直至被庭院另一側的高聲妄語和沉重步伐驚醒。韓齡酒醉後聲音奇高,葉舟的聲音則低沉穩定得多,似在安慰,但是韓齡聽起來醉得委實太厲害,兩個人顯然是各說各話了。

  這陣喧囂很快又過去了。瞿元嘉側耳聽了半天,耳旁又只有晚風拂動樹木的輕響,他心裡莫名有些失落,飲下的酒既讓他鬆弛,也讓他遲鈍,尚未走遠的睡意重新纏住了他,他便趴在窗邊,百無聊賴地再度睡了過去。

  聽到漸漸走近的熟悉腳步聲,瞿元嘉下意識地僵了一下。他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,撐著窗欞起身,猶豫,但也迅速地來到檐下。葉舟手上執著燭,很快看清了瞿元嘉的神態,就輕輕一笑:「我沒有看過你醉酒。我家的酒這樣好喝?」

  瞿元嘉頓了頓:「是……不是。」

  「不好喝?」

  瞿元嘉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,才發現月光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:「我喝酒喝不出好壞。好酒給我喝全浪費了。韓郎君醉了?」

  「心中有塊壘,很容易就醉了。」

  「……哦。」他遲鈍了應答了一句。沒有別的話,也沒有別的動作,站在走廊中間,如同一塊沉默的石頭。

  然而葉舟似乎也不急著繞過他。他抬高手上的燭台,又打量了他片刻,神情頗有點玩味。瞿元嘉卻沒有看葉舟,反覆看了好一會兒月亮,藉此適應夜色,然後緩緩說:「下午分別前,我看到你還是有意避開日光。還是沒有痊癒麼?」

  葉舟也不瞞他:「一時半刻好不了。但此事我沒有告訴韓玄年。也請你保密。」

章節目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