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6頁

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

  刁宋兩人對望了一眼,均是搖了搖頭。

  “好像是我們學校的一個學長,但具體是誰,我也不太清楚……”刁書真猶豫道。她再抬頭看了欣悅父親一眼,不由地心中驚駭:那個男人泛紅的眼睛裡噴出了熊熊的怒火,額角的青筋暴起,捏緊了拳頭,仿佛要把仇人給生吞活剝了。

  “孩子他爸,算了,這事也怨不得旁人。”哀哭的婦人上來拉住了丈夫,用哭得嘶啞的嗓子道,“普通的男女朋友交好是再正常不過的。出了這樣不幸的事情,只能怨老天沒眼,生生奪走了我的女兒——”

  “可是,不論過程如何,欣悅也算是因為那個男孩子而死的,他竟然連看都不來看我的女兒一眼,未免太薄情寡義了——”

  “提那個畜生做什麼。”欣悅父親惡狠狠地說。他攥緊了拳頭,朝著空氣揮了揮,卻又無力地放下,望著女兒的遺像怔怔出神。

  等到沈欣悅的父母再抬起頭時,刁宋兩人已經不見了蹤影,她們來過的唯一痕跡,就是一束黃色的雛菊與一束潔白的玫瑰花。沈欣悅的遺像放在桌上,那雙靈動活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門口,似乎是在盼望著那個說要白頭偕老、一生一世的身影來送自己最後一程。

  那人卻永遠都不會來了。

  “在替欣悅覺得不值得?”宋玉誠看著一言不發的刁書真,難得的先主動開口說話。

  “是啊。”刁書真抬頭望天,厚厚的雲層終於按捺不住,從天心裡飄落下來幾點細雨,她伸出手,落在掌心的雨絲冰涼,其寒從四肢幽幽攀升至心尖,寒冷徹骨,“人情似紙紙張薄,曾經海誓山盟的情分,是抵不過一場意外懷孕身死的橫禍咯。”

  “要我是沈欣悅的男朋友,就算是她父母要打死我我也得來。”刁書真憤憤不平道,“雖然我們不是夫妻,可是對方是與你身心合一過的人啊,你們是要共富貴同患難,生生死死不相離棄的人,怎麼連見她最後一面都不肯了。男人都是這麼冷血薄情麼?”

  宋玉誠幽幽地看了她一眼,嘴唇囁嚅著,欲言又止。

  刁書真猶自憤怒,渾然不覺。那股子火燒火燎的憤怒過去之後,她理智歸為,琢磨出那麼點不對勁出來,疑惑道:“你剛剛是不是想說些什麼?”

  宋玉誠斟酌了一會兒,意味深長道:“是啊,要說情意深重,白首不離,兩心相通,對感情忠貞不二,男人是遠遠不及女生的啊。”

  刁書真尤在義憤之中,點了點頭,無比贊同道:“是啊,沒錯!”

  宋玉誠略微彎了彎嘴角,又恢復了那副成熟穩重,無什麼表情的模樣。只要刁書真不喜歡男人就好了,這個性向的問題就好比讓兔子吃肉,改是能改的,就是未免強人所難。

  只要她不輸在性別這一關卡上,刁書真的那些鶯鶯燕燕、姐姐妹妹的,她還真不怎麼放在眼裡。

  只因法醫物證科檢驗完畢之後,若是家屬對屍檢結果並無異議,會縫合完好之後完璧歸趙。而沈欣悅的父母不想大張旗鼓地辦什麼告別儀式,大概是想讓親友最後和女兒告別一下,就帶著她火化離開這個傷心之地。

  現在雖然是秋天,可是中午天氣炎熱,屍體易腐,所以是保存在法醫物證科的冰棺里的。今晚會移交給殯儀館,明天完成火化。而刁宋兩人,就打算今天晚上偷偷在殯儀館裡動手。

  是夜,兩人戴了帽子口罩,穿上解剖專用的手術衣,大搖大擺地進了殯儀館為分局法醫科留得那間解剖室——只因為經費緊張,在過去分局解剖室沒有專門的製冷和排風下水系統里,分局的法醫們便是在這裡完成解剖檢驗工作的。而現在,如果說分局的空調壞了等等的意外情況,他們偶爾也還是會來這邊的解剖室進行屍檢的。

  所以,當刁宋兩人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,戴著帽子口罩,甚至還專門借來了外科大夫們常用的那種黑框眼鏡戴上時,殯儀館倦怠的工作人員並不曾懷疑她們的身份,大手一揮就放她們進去了。

  現在是晚上十一點,殯儀館裡黑沉沉的一片,唯有這間狹小的房間裡還是燈火通明的。可是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,刁書真仍覺得,哪怕是明亮的光線都不能驅散這裡冰冷徹骨的寒意。冰櫃低沉的嗡嗡背景音,反而愈發凸顯出了這裡的一片死寂。她耳邊似乎響起了喪鐘的低沉的嗡鳴之聲,驚起腐鴉發出嘶啞的哀鳴。

  所以,當她推著沈欣悅的屍體,重新回到解剖室見到宋玉誠的時候,竟然難得生出了一種異常欣喜的感覺。雖然她平日裡覺得宋玉誠美則美矣,卻太過清冷高孤,不好親近,比起同齡的那些姐姐妹妹們少了幾分鮮活的氣息。

  可今天刁書真卻覺得,對方宛如生在高寒之處,百花不能及之處的一朵冰山雪蓮,給人一種如此苦寒之地竟然能生出這般美艷花朵的驚艷之感。

  她還在愣神,那邊的宋玉誠已經是利落地拆下了裹在屍體上的透明袋子,將它平放在解剖台之上,仔細端詳著。不得不說,分局的法醫相當細心,或者是憐惜沈欣悅在如此青春年華意外早逝,恐父母見到她身上的解剖的刀口傷心,縫合得相當細緻,簡直就像是對待一個活生生的病人,將猙獰的傷口對合得相當之好,在外觀上來看,只能隱約看得出解剖過的痕跡。

章節目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