腳踝處的曼陀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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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把郁景希哄睡著後,白筱輕輕合上房門出來。

  已經晚上十一點,她卻沒有一點睡意,索性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。

  電視屏幕的螢光反射在白筱的臉上,但她卻沒看進去多少,只是想著自己的心事,忽然身邊的沙發一沉,她偏頭,葉和歡拿了一包薯片,細長的白腿交疊,「怎麼還不睡?」

  「你不也還沒睡?」白筱淡笑地回了一句。

  葉和歡嗔了她一眼,風情婉轉:「我跟你一樣嗎?十二點,我的夜生活剛開始!」

  白筱不再接話,而是靠在沙發背上盯著電視屏幕。

  過了很久,白筱有些沙啞的聲音才響起,「和歡,我要離婚了。」

  葉和歡咀嚼薯片的動作慢下來,扭頭,顯然不太相信自己聽到的這個消息峒。

  以白筱對裴祁佑的感情,讓她說出「離婚」兩個字著實不容易,曾經她一度以為,哪怕是把刀架在白筱脖子上,白筱也不見得願意在離婚協議上簽字。可現在,她居然主動說要離婚了。

  「為什麼?」葉和歡還是沒忍住,「你打算給你表妹讓位了?」

  白筱的左手撫上左腳腳踝,那上面貼了一張傷膏,唇邊帶著淺笑:「只是覺得該結束了。」

  葉和歡也沉默了。

  「既然他都不再愛我,我還把他跟自己綁在一起有意思嗎?還不如到此為止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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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公寓臥室,橘黃色燈光,旖旎春色。

  女人雪白的肌膚染上一層紅暈,在她以為即將*時,身後的男人卻突然離開了。

  瞬間從天堂*的空虛感讓女人睜開眯合的眼,她趴在*上,側頭看著已經下*的男人,修長筆直的雙腿,寬實的後背盈滿汗水,他隨手撿了浴袍套在身上,然後出了房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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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裴祁佑閉著眼,靠在客廳的沙發上,冷厲的五官在朦朧的光線下有些模糊不清。

  「今天怎麼啦?心情不好?」女人一邊系睡袍的帶子一邊在他身邊坐下。

  她望著他緊皺的眉頭,像是有化不開的煩躁,見他一動不動,心裡的困惑也越來越深。

  裴祁佑在*上雖不算溫柔,但也從沒像今晚這樣橫衝直撞只顧發泄,就像是機器一般,可是不管她怎麼討好他最後也沒釋放出來,她跟了他這麼多年,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。

  凌玲把手搭在他的肩上: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?」

  這些年,不管裴祁佑身邊的女人怎麼換,她都沒被換掉,這歸功於她的安分。

  說起來她比裴祁佑還要年長兩歲,跟他的相識也純屬巧合,那時候,她還是b市某夜總會的坐檯小姐,下班的時候發現醉酒的裴祁佑正在被人群毆,後來她救了他,再後來,她跟他回了豐城。

  可以說,她親眼見證了這個大男孩怎麼從落魄走向成功。

  現在裴祁佑偶爾也會到她這裡來,平日裡的花銷倒是從來沒有虧待過她。

  「是不是公司有什麼問題?」凌玲關心地問。

  裴祁佑雙眼緊閉,仿佛一座石化的雕像,只有胸膛在輕輕地上下起伏。

  凌玲開玩笑地又問:「還是……你看上誰家的名花了?你這樣子就像是被人拋棄的怨婦……」

  她話還沒說完,那雙陰鷙的眼睛已經看向她,嚇得她當即就閉了嘴。

  裴祁佑靠回沙發,疲倦地合上眼,讓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麼。

  凌玲靜靜地陪坐在旁邊,她的視線落在他的胸膛上,麥色的肌膚,半遮掩的睡袍,隱約可以看到一朵曼陀羅刺青,以往她就注意過,卻從未問起,現在,竟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觸摸。

  只是她的手剛伸到一半,就被裴祁佑握住,然後毫不憐香惜玉地甩開。

  她一個不穩,整個人都跌在沙發上,見他神情間帶了戾氣,忙解釋,「我就是想看看那朵刺青。」

  刺青……

  裴祁佑的表情有些恍惚。

  「以前沒怎麼仔細看,很少有男人會刺花類。」凌玲小心翼翼地說。

  裴祁佑低頭,透過敞開的睡袍,盯著自己的胸膛,怔怔出神。

  他腦海里浮現出的是十八歲的白筱,那時候裴家已經出事了,沒有一家公司願意要他,在最缺錢的那段日子,他只好去工地,每天白筱都會去給他送飯,有一次她不留神,左腳踝不小心被鋼筋貫穿。

  腿保住了,但她的腳踝處卻留下了一個極丑的傷疤。

  他忽然清晰地記起當時白筱那雙跟兔子一樣紅紅的眼睛,她依偎在他的懷裡,輕聲撒嬌:「好醜!」

  她說有疤不好看,於是他找了很多家紋身店;她說怕疼,於是他義無反顧陪著她一起。

  以往的濃情蜜意就像一把利劍狠狠地插進他的心口,讓他疼得喘不過氣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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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凌玲看到裴祁佑忽然像小孩子一樣無助的樣子,擔心地想要像以前那樣擁抱他。

  他卻忽然睜開眼,眼中布滿血絲,推開了她,徑直從沙發上起身。

  「怎麼啦?」凌玲抬頭望著他。

  裴祁佑只是淡淡地說:「以後我不會再來了。」

  等意識到這句話代表的意思,凌玲有些怔愣,待她回神,裴祁佑已經穿好衣服出來。

  凌玲追了兩步:「為什麼?」裴祁佑將一張支票擺在餐桌上,沒有回頭,「拿著這筆錢重新開始生活,不要再當情婦了。」

  凌玲盯著那張支票,裴祁佑已經開門走出了公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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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回到裴宅時已經是深夜,裴祁佑剛上樓,蔣英美房間的門就開了。

  「原來你還知道回來。」蔣英美的眼睛停在他手裡的女式包上,目光瞬間柔和了,「筱筱呢?」

  裴祁佑沒回答。

  蔣英美嘆息,「祈佑,我現在也搞不懂你到底想幹什麼了。」

  看著沉默不語的兒子,蔣英美也頭疼,「要是你真不喜歡筱筱,那你們就……」

  「我不會離婚的。」裴祁佑的答案依舊沒變,也依舊語氣堅定。

  蔣英美怒其不爭地瞪了眼兒子,索性也不說了,轉身關門,眼不見為淨。

  裴祁佑在門口站了會兒,然後俯身把包擱在門口,自己又轉身下了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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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二天,白筱將郁景希送去學校,再去醫院時,沒想到蔣英美會在那裡。

  「來了?」蔣英美憐愛地望著進來的白筱。

  白筱喊了聲「媽」,視線一轉,就看到沙發上自己昨晚落下的外套跟包。

  「筱筱,來陪你婆婆聊聊天!」外婆的精神很不錯。

  「我先去洗一些提子。」白筱拿了一袋紅提進了洗手間。

  沒多久,蔣英美就進來了,站在她的身邊,看著她洗紅提,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。

  白筱甩了甩手上的水珠,看向她,「有什麼話,媽你直說吧。」

  「筱筱,昨晚上的事……既然祈佑說那孩子不是他的,那就不是,你要相信他。」

  白筱:「是不是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。」

  「筱筱你……」

  白筱迎上蔣英美錯愕的視線,「媽,你沒猜錯,我想離婚。」

  洗手間狹隘的空間內,頓時安靜得能連呼吸都變得輕細。

  蔣英美急急地握住白筱的手,「筱筱,你不再好好想想嗎?離婚不是小事。」

  「媽,對不起。」白筱從她的掌心抽回了自己的手。

  話已經說開,再待在一塊兒只會尷尬,白筱拿起裝好紅提的盤子:「我先去給外婆打點粥。旄」

  剛走到洗手間門口,身後傳來蔣英美無奈而感傷的聲音:「祈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?」

  裴祁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?

  這個原因是白筱心頭的舊疤,至於他以前的樣子,也已經開始在她的記憶里模糊了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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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蔣英美從洗手間出來,白筱已經拿了保溫盒下樓去打粥。

  病房門被禮貌地敲了敲,她過去開門,是一位打扮優雅得體的老太太。

  「您有事?」蔣英美好奇地問,裡面周愛華已經睡著了。

  老太太往病房裡看了眼,「我是來看我親家的,不過貌似走錯了。」

  蔣英美順著老太太的視線回頭,爾後笑道:「這是我親家,最近剛動完手術。」

  「那應該是我搞錯了。」老太太沖蔣英美歉意地點頭,然後挽著精巧的手提袋走了。

  等蔣英美關了門,本走遠的老太太忽然停下,回頭望了望,從袋子裡掏出手機。

  「靳聲,你不是說5043病房嗎?不是……裡面的病人都有親家了,你一定搞錯了,可能出院了?」老太太語氣滿是失望,「估計是吧,算了算了,別那麼麻煩去查,以後有的是機會見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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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葉和歡踏進病房時,白筱正坐在沙發上,拿著報紙圈圈點點找工作。

  「真打算離開裴氏這棵大樹了?」隨手抓了個橘子,然後一屁股坐在白筱旁邊。

  白筱轉開話題:「外婆馬上就要出院,但身體還虛著,我不放心她回黎陽去。」

  「那還不簡單?讓外婆回咱們家住。」

  葉和歡看似大大咧咧,其實心思很細密,她一把圈住白筱的脖子,「看來以後不用再吃餃子了。」

  白筱笑,爾後收了收表情,鄭重地說:「謝謝你和歡。」

  「又來這套……」葉和歡忽然想起了什麼,對下沙發的白筱道:「我剛才好像在樓下看到裴祁佑的車了。」

  白筱穿鞋的動作一頓。

  「從這邊窗口望下去,應該還能瞧見他的車。」葉和歡貌似無心地加了句。

  話音未落,白筱已經跑到了窗邊。

  可惜,她朝著停車場方向望下去的時候,只看到一輛雷克薩斯駛出醫院大門。

  葉和歡望著白筱久久站在窗邊的背影,重嘆了聲,「筱筱,其實你還是沒有真正地放下。」

  白筱的雙手抓著窗沿,垂下的睫毛忽閃,二十年的感情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?

  「筱筱,我突然不明白你們兩個到底算怎麼回事?我看他這樣子也不像是對你沒有一點感情,你呢,明明對他也放不下,卻偏偏說要離婚,你們就是無法用正常思維度量的兩個人……」

  白筱回過頭看她,嘴邊噙著苦笑:「放不下又怎麼樣?我們這樣子還不如離婚呢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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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裴祁佑回到辦公室,後仰著身體,靠坐在沙發上,盯著天花板怔怔發呆。

  手機鈴聲傳來,他揉著額頭接起:「事情辦得怎麼樣了?」

  「已經查到了,孩子是她大專時班上一個男同學的,要派人帶她去打掉嗎?」

  「她自己知道沒好處討,自然會去拿掉。」

  掛了電話,太陽穴依舊刺疼得厲害,他把手機丟在茶几上,閉上眼睛假寐。

  一雙如蔥根般纖白的手撫上他的額際,柔嫩的指腹輕按他的太陽穴位置,熟練地按摩。

  裴祁佑本緊蹙的眉頭緩緩鬆開,熟悉的感覺讓他擠壓在心頭的煩躁也漸漸散去,他抬起的手覆蓋了正在給自己按摩的縴手,薄唇翕合,輕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:「筱筱……」

  「裴總,力道要不要再重點?」嬌柔做作的女聲在身後響起。

  裴祁佑驀地睜眼,手上用力地一扯,跌趴在茶几邊的女人是他新招的秘書,打扮得花枝招展,在每次來給他送文件時,恨不得把打底t恤的領口扯到胸部以下,生怕他看不見似地。

  艾琳娜沒看漏裴祁佑眼底的失落,撩了撩自己的捲髮,試圖引起沙發上男人的注意。

  「裴總,要我給你泡杯咖啡嗎?」

  裴祁佑淡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大胸細腰翹臀,長得也比白筱漂亮,但他卻提不起一點興致。

  「出去。」冷冷地下命令,然後又合上眼靠到沙發背上。

  「裴總……」一股濃烈刺鼻的香味撲面而來。

  裴祁佑睜眼,冷厲的眼神令艾琳娜不敢再貼上來,後怕地咽了口唾沫,「裴總……」

  「滾出去,不然,明天就把你的辭職信放在人事部經理辦公桌上。」

  艾琳娜自認為條件不錯,一而再的暗示都沒引來裴祁佑的青睞,反而差點丟了工作,嚇得立馬離開。

  裴祁佑倒在沙發上昏昏欲睡,忽然覺得有些冷,他下意識地去拽身上的毛毯,可是只摸到自己的西裝,他睜開渙散的眼,望著空蕩蕩的辦公室,朝門口喚了聲:「白筱!」

  門打開,進來的卻是秘書張曉麗。

  看到半睡半醒的裴祁佑,張曉麗也是一愣,隨即道:「裴總,白助理已經辭職了。」

  辭職了?

  裴祁佑的大腦瞬間清醒過來,他盯著張曉麗的眼神有些許恍惚。

  張曉麗躊躇了會兒,還是徵詢裴祁佑的意見:「今晚跟力晟集團的飯局,裴總您還去嗎?」

  裴祁佑已經起身,一邊扯著領帶去休息室一邊回答:「去準備車子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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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晚上的飯局進行到一半,裴祁佑已經喝得趴下了。

  儘管其他人感到詫異,但還是招來司機把醉醺醺的裴祁佑送回去。

  司機從後視鏡里打量著后座上皺眉一臉難受樣的男人,小心翼翼地問:「裴總,回哪兒?」

  因為他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了,所以司機都不知道具體定點是哪個家。後面的男人卻像是睡著了,良久,直到司機打算直接把他送回到裴宅,裴祁佑才慢慢睜眼,望著窗外闌珊夜景的眼神有些迷離,沙啞乾澀的聲音從喉間發出,「星語首府。」

  司機愣了愣,以前沒去過這個地方,但還是乖乖地調轉車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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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白筱剛洗好澡擦著頭髮出來,擱在沙發上的手機正震動得歡快。

  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三個字,白筱站在沙發前,沒有去接。

  「怎麼不接電話?」葉和歡從房間裡探出一個腦袋。

  「肉圓」皺巴巴的狗頭也探出來,配合地「汪汪」吠了兩聲,就被葉和歡一腳踹回去。

  「你主人把你丟在這,你吃我的喝我的,還敢給我製造噪音?!」

  「肉圓」委屈地嗚嗚了兩聲,又往葉和歡腿邊貼,討好地扭動著圓圓的大屁股。

  白筱只是靜靜地盯著閃爍不停的手機,不知道在想些什麼。

  「要不我幫你接?」葉和歡作勢就要過來拿手機。

  白筱拿起手機的同時背過身,走到陽台上,按了接聽鍵:「有什麼事?」

  「白助理?你可算接電話了,我是小吳啊,裴總的司機,你家是在星語首府吧?」

  「對,怎麼啦?」

  那邊猶豫了一陣,才慢吞吞地開口:「白助理,我跟裴總在星語首府門口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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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白筱披著外套下樓,就看到路燈下那輛黑色雅致轎車。

  司機小吳從駕駛座上下來,「這麼晚了,還來打擾白助理你,真的不好意思。」

  「到底怎麼回事?」白筱看向轎車緊閉的後車門。

  小吳撓了撓耳根,為難地說:「今晚裴總有個飯局,喝醉了出來就說要來這裡,裴總一直在喊白助理的名字,我又叫不醒他,猜想白助理應該住在這,就冒昧地用裴總的手機打了電話。」

  作為總裁司機,小吳見慣了各色美人,還真不知道白助理跟總裁原來還有這層關係。

  這會兒他也該識趣地功成身退了。

  望著找了措辭忙不迭離開的小吳,白筱怎麼也喊不住他,「喂!」

  在車邊站了好一會兒,白筱才拉開了后座的車門。

  裴祁佑不省人事地癱坐在后座上,襯衫領口半開,領帶松著,嘴裡含糊不清地呢喃著什麼,當車門敞開的剎那,一陣酒氣撲鼻而來,白筱還是俯身進去,拍了拍他的臉:「裴祁佑,醒醒!」

  見他沒反應,白筱剛要收回手,整個人卻被擁住,一個不穩,跌在了他的身上。

  裴祁佑牢牢地抱著她,他把臉埋進她還潮濕的發間,他的聲音雖然很小,但她還是聽清楚了。

  「筱筱,筱筱,筱筱,筱筱……」

  一遍又一遍地重複,又像是害怕被人發現,語氣里的小心翼翼讓白筱眼圈暖暖地刺痛。

  她抬起的手,猶豫地放在他的背上,也只有在這個時候,他們才能這樣平靜地相處,她輕撫他的身體,就像是一個母親在安撫孩子,旁邊的手機突然有電話進來。

  屏幕上沒有顯示名字,白筱看了眼爛醉如泥的男人,還是接了起來。

  「祈佑,你昨晚洗澡時把手錶落在我這兒了,你看,是你過來拿還是我給你送過去?」

  陌生的柔美女聲,每一個字都刺進了白筱的心底。

  「……祈佑你在聽嗎?」

  白筱臉上沒有什麼表情,淡淡地說:「他喝醉了,在星語首府七幢,你來接他吧。」

  不等那頭的人回答,白筱已經掛了電話,然後掙脫開裴祁佑的禁錮,關了車門上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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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白筱抱著手臂,站在陽台前,面無表情地看著樓下那輛轎車被一個女人開走。

  廚房裡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,白筱回過身,「和歡,明天幫我找一個律師。」

  葉和歡正啃著一隻醬鴨腿,聽到這話,錯愕地抬頭看向陽台前的女人。

  月光透過窗戶折射在白筱的身上,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一陣皎潔的光暈里,看不真切她的臉。

  葉和歡張了張嘴,剛想說「你真的考慮清楚了」,門鈴被按響:「叮咚叮咚!」

  「汪汪!」「肉圓」已率先一步撒腿跑到玄關處,拼命晃著尾巴。

  「我先去開門。」白筱避開葉和歡打量的眼神。

  拉開門,白筱平視的視野里沒看到人,一道童稚的聲音響起:「小白,這裡啦!」

  白筱循聲低頭,郁景希背了個鼓鼓的大書包站在門外。

  「你個小傢伙難道不用回家嗎?怎麼淨往這邊跑?」葉和歡出現在白筱身後。

  郁景希像是沒聽到這番不歡迎的話,徑直坐在玄關處脫了鞋,從鞋櫃裡拿出自己上回穿的棉拖套上,摸了摸「肉圓」的腦袋,然後像進自己家一樣丟了書包,癱倒在沙發上:「累死我了。」

  白筱看了看掛鍾,問郁景希:「都九點了,這麼晚了怎麼還過來?」

  「哦,我今天有很多作業不會做,家裡沒人教我,我想到小白你會,就過來了。」

  說著,像是為了更好地證明自己沒說謊,郁景希轉身扒開書包拿出幾本作業本擺在茶几上。

  葉和歡插話:「你書包那麼鼓,裡面還裝著什麼?不會是衣服吧?」

  被人當場揭穿,郁景希的小臉立刻就漲紅了,但還是不肯承認。

  「呵呵,看來還真被我說中了。」葉和歡把頭轉向白筱,「估計以後都要纏上你了。」

  郁景希低著頭,捧著兩本作業本站在那,橘黃色的燈光將他小小的身影在牆上拉長。

  一個五歲的孩子會這麼黏著自己,不過是因為沒有母親。

  白筱看到他形單影隻地立在那,說不上來的心疼,過去坐在沙發上把他攬入懷裡。

  「那怎麼不傍晚過來?現在這麼晚了,不安全。」

  郁景希見白筱沒嫌棄自己,小臉上立刻陰轉晴,咧著嘴,兩顆小梨渦可愛俏皮。他依在白筱身上,軟軟糯糯地道:「梁叔叔送我過來的,見我到門口他才離開。」

  葉和歡望著膩歪在一起的兩人,嘖嘖搖頭,都這樣了,還說不做人家的後媽呢!想到白筱臥室衣櫃裡那件西裝,從尺寸來看,它的主人身材不是一級棒,眼珠子一轉,葉和歡八卦性起,坐到郁景希旁邊,循循善誘,「小屁孩,你爸爸呢?怎麼不送你過來?」

  真不願意理會這個破壞自己跟小白感情的大嬸,但想到她跟小白住在一塊兒兼好朋友關係,郁景希還是忍了,一邊翻作業本一邊隨口回答:「他出差去了。」

  「那你家裡還有什麼人?」

  「……我爸爸,爺爺奶奶,二伯,還有在國外的大伯母跟堂姐。」

  白筱對這種話題無感,起身,「我去拿點水果。」

  等白筱消失在廚房門口,葉和歡狼外婆似地偷偷問:「那你爸爸有女朋友嗎?」

  郁景希兩隻小肉手往本子上一拍,斜眼看葉和歡:「你煩不煩?」

  葉和歡:「……」

  白筱從廚房回來,發現兩人各占據沙發一角,一個看雜誌,一個做作業,誰也沒理會誰。

  剛把水果盤放到茶几上,葉和歡就從雜誌上抬頭:「筱筱,你真的真的決定離婚?」

  本在做作業的孩子,筆頭一頓,雖然沒有回頭,但兩隻小耳朵已經高高豎起,一雙眼直往白筱身上瞄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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