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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太監退了出去,屋裡也沒人,整個寢宮似乎只有她和——皇上?
皇上正坐在裡間,半隱在黑暗中,只能隱約瞧清大概的模樣。
歲月並沒有過多的摧殘他,除了頭髮有些灰白之外,一如當年,還是那麼俊美。
她理了理頭上的髮簪,幾步走過去,剛要行禮,便是一把劍『啪』的一聲丟在她面前。
臉上還沒完全展開的喜悅收了回去,她抬眸,疑惑的看向不遠處的人,「這是什麼意思?」
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喊他,叫皇兄?還是別的?
小時候一直喊的都是皇兄,皇兄脾氣不太好,老愛欺負她,經常踩壞她的裙子叫她出醜,揪她的辮子,弄壞別人送給她的禮物。
她那時候很討厭皇兄,覺得他恩將仇報,明明小時候幫過他很多,結果這人長大後坐上高位便時常對她冷嘲熱諷。
直到她成了親,有了小孩,親眼瞧見自己的孩子欺負別的女孩子,她問為什麼要傷害她?討厭她嗎?
虞晏說不討厭,還很喜歡。
她後知後覺才明白過來,原來有些男孩子喜歡女孩子會欺負對方,不停的招惹她,吸引她的注意力。
當年的皇兄也是如此吧?
只不過那時候她不懂,一直以為皇兄很討厭她,所以想都沒想,嫁給了文賢王。
成親那天記得皇兄哭的好厲害,她問為什麼?皇兄說終於把她嫁出去了,以後不會再有人跟他爭這個爭那個,開心的。
真的是開心嗎?
她很久之後才反應過來,是難過,一份暗戀的無疾而終。
「給自己留個體面,自裁吧。」虞玄卿的聲音很冷,已經少了些憐憫和惋惜。
大概在幾個月前,他潛伏在文賢王身邊的人給他回信,說是文賢王最近有大動作,想假死回京,再一舉造反。
為了演戲演全套,彼時他會服下龜息丹,吃下和真死一模一樣,那廝料定他會揭開棺木查看屍體,安排好了一切。
先用龜息丹瞞過太醫和仵作,等到了他身邊時,正好龜息丹藥效過去,一揭蓋便暴起刺殺他。
然而剛服下龜息丹,進入假死狀態,已然被人幾刀解決。
是他安排的,也是他聯繫上虞丹丹,他曾經的皇妹,後來的假公主。
虞丹丹小的時候膽子大,因著抱胎不易,又險些失去,母后很偏愛她,養的她一身的自信和嬌貴,和她比起來,小時候的他又不起眼,還笨,經常被虞丹丹拉到身後保護著。
少年不會表達愛意,虞丹丹又特別受歡迎,幾個哥哥弟弟都喜歡她,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,時不時干一些蠢事,非但沒拉近關係,反而叫倆人越行越遠,直到後來她嫁給文賢王,他娶了妻子。
倆人各自擁有了幸福,結果沒幾年文賢王造反,各奔東西,再見都難。
到底是小時候站在他身前保護他的人,不忍心看她餘生草草了事,他安排了一切。
給她洗清了嫌疑,還成了殺了反賊的大英雄,等那二十萬大軍去了邊疆,便給她恢復身份,還是尊貴的公主,貨真價實的真公主,她的兒子為郡王。
然而一切都被她自己斷送。
她不搞那些小動作,還有回圜的餘地。
虞玄卿閉上眼,深深的嘆了一口氣。
終究是不一樣了,這麼多年過去,什麼都變了,現在的虞丹丹,也不再是小時候護著他的那個虞丹丹。
那時候的虞丹丹乾淨,單純,不含一絲一毫的雜質,現在的虞丹丹滿心滿眼裡皆是算計和謀略。
不一樣,太不一樣了。
屋裡很靜,靜到掉一根針都能聽到的程度,寂寥的寢內突然傳來女子的大笑聲,先是很小,慢慢的響徹整個大殿。
虞丹丹拿著那把劍,看劍身上自己的倒影,被高桑的天氣和冰冷折磨的,老態盡顯,而對方依舊如二三十歲的青年,自然看不上她。
她心裡明白,但她還是想問,「我到底哪裡做錯了?」
她不解,「哪裡不滿你的意?」
其實心中早就有了答案,「是我叫人傳出去的謠言嗎?」
她解釋,「那些無非是點兒扯虎皮的手段而已。」
怕他不信,多說了幾句,「你在宮中,又身居高位,自然不曉得我們的日子有多艱難。」
她拍了拍胸口,「現在整個京城都在說我們是反賊之妻和反賊的兒子,叛徒,雜種,賤人,怎麼罵的都有,我倒也罷了,宴兒還小,他才十六歲,他不該承受這些。」
她聲音定了定,「有了那些謠言,起碼他們會忌憚一些。」
若真是皇上的私生子,哪日叫皇上接進了宮,成為高高在上的皇子,彼時與他們一算帳,有幾個能吃不完兜著走的?
她就是想拉一張虎皮,狐假虎威罷了。
虞玄卿搖頭,「丹丹,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。」
他當然不可能那么小氣,因幾句謠言去殺自己幼時的恩人,即便沒了情,也有恩,他不會忘的。
「你在京城外的小動作我都知道,讓那二十萬大軍挖地道進城的事我也曉得。」
為什麼要偷偷的挖地道進城,為了造反。
第93章 準備坦白 他倆。
虞丹丹一愣, 「你從來沒有信任過我?派人監視我?」
虞玄卿反問,「你值得我信任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