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84章 與人為善、與人為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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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蓮落滿臉羞愧,嘆道:「屬下險些釀成大錯,主上無論如何責罰,屬下都心悅誠服!」

  呂紅袍甩動了一下火紅的血色袖袍,「起來說話。」

  蓮落起身,可依舊彎著腰,低著頭。

  「知道你心中有疑慮,我現在難得心情不好,想說點廢話,可以回答你一點點問題。」

  呂紅袍雙手負背,在虛空中踱步,眉梢間帶著一絲悵然。

  蓮落思忖半晌,道:「屬下內心的疑慮不重要,只怪屬下太無能,無法為主上解憂,心中很是難受。」

  呂紅袍冷笑道:「我雖然喜歡被人拍馬屁,可心情不好的時候,最厭煩的就是拍馬屁,懂?」

  蓮落連忙道:「明白!」

  他略一思忖,就問出自己內心最大一個問題,「主上,您既然和蘇大人是好兄弟,為何這次不直接把大悲劍交給對方,而是選擇讓他自己來青峰洲拿走?」

  別人不知道,蓮落怎會不清楚,從蘇奕被追殺到詭靈禁區,到進入青峰洲,直至此次進入槐黃國,都早已被安排了?

  並且,一直是自己在暗中推波助瀾!

  呂紅袍一邊踱步,一邊頷首道:「好問題,蘇奕是江無塵的轉世之身,這件事已談不上是什麼秘密。」

  「但我並不清楚如今的蘇奕,究竟發生了多少變化,又和江無塵有什麼不同。」

  「故而,我才打算看一看,以他自己的力量,是否能破開天狩敕令,取走大悲劍。」

  蓮落思忖道,「這莫非是主上對蘇大人的一場考驗?」

  呂紅袍微微搖頭,「談不上,大悲劍本就該屬於江無塵,哪怕是大悲劍的原主人還活著,也會承認這一點。如今……只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。」

  蓮落不免震驚。

  一把曾在末法終結一戰中劈碎永恆帝座的凶劍,原本竟屬於江無塵?

  這個秘辛若傳出去,誰敢信?

  「末法時代快要落幕的時候,江無塵還未踏足永恆道途,修為也低,但他身上卻有諸多不可思議的地方。」

  呂紅袍眸泛追憶之色,「論福緣,世間幾乎無人可比,簡直就是天生的氣運之子,身上有著許多連天帝都難以抵擋誘惑的東西。」

  「比如那把大悲劍、比如我所掌握的天狩敕令,原本都屬於他的。」

  說著,呂紅袍唇邊泛起一絲笑意,「這傢伙那時候秉性純良,溫醇有君子之風。」

  「唯獨有一點不好,就是從不把身上的福緣和寶物當回事,你若是他認可的人,無論缺什麼,只要他身上有,根本無須你張嘴要,他就會送給你。」

  「這傢伙每次都說什麼與人為善,多多益善。」

  「為了讓朋友收下寶物時不必擔心欠人情,他一直會念叨寶物留在他身上也是浪費,是讓明珠蒙塵,遠不如物盡其用,送給最需要的人。」

  「這傻子……」

  呂紅袍輕聲嘀咕了一句。

  旋即,呂紅袍眉眼卻是變得柔和起來,「論大方,放眼整個天下,遍觀古今歲月,都找不出第二個能和我那傻乎乎的好兄弟相比的。」

  「在很久以前,他可是出了名的『大善人』,經他之手送出去的寶物,早不可估算。」

  「積善之家,必有餘慶,可我這好兄弟在當時卻被嘲諷為散財童子、天生的窮苦賤命,就是把潑天富貴送到他身上,轉眼間也會被他送出去。」

  「所謂的『大善人』稱號,自然談不上是誇讚,而是當做一個笑話來對待。」

  說到這,呂紅袍眼神悄然變得冷冽起來,「以純良之心對待這世間,世人卻報之以惡意,這……對嗎?」

  呂紅袍自問自答:「不對!」

  蓮落自然也了解過江無塵的生平事跡,想起和礪心劍齋這位開派祖師的種種傳聞,蓮落心中也唏噓不已。

  「那如今坐鎮礪心劍齋的邪劍尊,恰好和江無塵相反,向來是與人為惡!」

  呂紅袍眉梢間浮現一抹複雜意味,「壞到了骨子裡,也惡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,諷刺的是,世人卻不敢恨他、怨他、詆毀他。」

  「那修行路上的大多數強者,甚至對他無比推崇和敬畏。」

  「與人為善,卻被人瞧不起。」

  「與人為惡,卻得到了他人的敬畏。」

  「你不覺得,這很荒謬?」

  呂紅袍沉默片刻,道,「不談其他人,只在我個人眼中,這是錯的!江無塵不該在當年和心魔的對抗中輸掉!」

  「還好,江無塵並非真正死去,他已歷經多次轉世,回到了永恆天域,我當然很高興,只是……」

  蓮落道,「只是主上卻擔心,那蘇奕再不是您所熟知的江無塵,擔心他會和邪劍尊一樣,是一個惡人?」

  呂紅袍頷首,「不錯,所以我要藉此機會看一看。不得不說,他沒讓我失望,反倒給了我不少驚喜。」

  「在詭靈禁區,他親手挽救淪為詭靈的弟子蒲鉉。」

  「在槐黃國,他不曾向凡俗出劍。」

  「或許,他不是什麼良善之輩,也比不得江無塵這種溫醇君子,但不得不說,他自有迥異於他人的氣魄和風采。」

  說到這,呂紅袍微微搖頭,「但,這還遠遠不夠。三年內,他若無法從文洲『九曜禁區』獲得那一個天道敕令,在我心中,他就已失去和邪劍尊較量的資格。」

  「以後,他還會是我的好兄弟,但也僅僅如此!」

  蓮落意識到,這一場對蘇奕的考驗,將決定主上對待蘇奕的認知和態度!

  「接下來,你去做一件事,是否能將功補過,看你的表現!」

  呂紅袍目光看向蓮落。

  蓮落心中一震,抱拳見禮,「還請主上吩咐!」

  片刻後,蓮落帶著大劍君木青、羽廣君、楊凌霄三人離開。

  自始至終,木青他們都蒙在鼓裡,一頭霧水,不清楚發生了何事。

  事實上,早在枯玄天帝出現後,三人就已失去了所有的感知。

  哪怕被蓮落帶著離開時,也沒得到答案。

  只知道曾和他們一路同行的蘇玄鈞、蒲鉉二人,都還活著。

  蓮落也沒有說這些。

  木青也好,羽廣君和楊凌霄這兩個小輩也罷,在蓮落這位絕世妖君心中,都無足輕重。

  若非呂紅袍吩咐,蓮落都不會親自帶這些人離開。

  不是瞧不起,而是不想。

  同一時間,呂紅袍也帶著蒲鉉一起離開。

  「賢侄,你覺得你義父是個怎樣的人?」

  路上,呂紅袍笑吟吟問道。

  蒲鉉不假思索道:「義父是怎樣的為人,絕非我能評判,我只知道,我甘願為義父赴死!」

  呂紅袍嗤笑道,「在拍馬屁上,你得多跟蓮落好好學一學。」

  蒲鉉搖頭,鄭重道,「前輩說錯了,我是言行合一,說到做到,從不屑拍馬屁!」

  旋即,他話鋒一轉,「當然,若是前輩喜歡聽,晚輩自然也不介意說一些句句發自肺腑的漂亮話,但絕對和拍馬屁無關!」

  呂紅袍大笑,只覺江無塵這個三弟子的確是個妙人。

  兩人交談時,一個稱「賢侄」,一個稱蘇奕為「義父」,竟是誰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妥。

  「枯玄,你覺得我這賢侄如何?」

  忽地,呂紅袍目光看向遠處。

  悄無聲息地,枯玄天帝出現,一臉不屑道,「活脫脫一個馬屁精,和那臭不要臉的蓮落沒什麼區別。」

  蒲鉉吃驚,這老魔頭竟然沒有離開?

  不過,看了看身旁的呂紅袍,蒲鉉心中大定,冷笑道:「你一個天帝,之前為了脫身,不惜厚著臉皮求我義父說好話,有什麼臉來評價我?」

  枯玄天帝臉色頓時陰沉少許。

  呂紅袍哈哈大笑,拍著蒲鉉肩膀,道,「知道狐假虎威,真不錯,在這一點蓮落就比不上你!」

  「呂紅袍,現在那姓蘇的已經徹底離開,你總該放心了吧?」

  枯玄天帝沉聲道。

  之前,他被要求等候在暗中,直至蘇奕離開青峰洲,才允許離開。

  這讓枯玄天帝內心很憋悶,可為了不被呂紅袍這個瘋女人死纏爛打,他也只能捏鼻子認了。

  呂紅袍道,「今天的事情,註定會傳出去,只要你把這口黑鍋背了,事情就算兩清了。」

  枯玄天帝一怔,氣惱道:「讓我背黑鍋?你可真是不見外啊!」

  呂紅袍笑吟吟道:「那要不我跟著你去太吾教做客,到時候好好聊一聊?」

  枯玄天帝沒好氣道:「算了吧!」

  最終,他還是答應,把奪走大悲劍這件事,攬在自己頭上。

  「仗義!」

  呂紅袍挑起大拇指,在半空狠狠比劃了一下,贊道,「不愧是咱們永恆天宇魔道第一人,這般胸襟,無可比擬!」

  枯玄天帝冷笑,「上樑不正下樑歪,我總算知道蓮落那馬屁精怎麼來的了。」

  被這般諷刺,呂紅袍絲毫不以為意,反倒笑吟吟道,「就當你是誇我了!」

  枯玄天帝轉身就要離開,忽地想起什麼,道:「那姓蘇的,是來自神域那個年輕人吧?」

  呂紅袍眼眸悄然一眯,「好眼力,就知道瞞不住咱們的太吾教開派祖師枯玄天帝大人!」

  枯玄天帝沉默片刻,道:「你呂紅袍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!」

  說罷,甩袖而去。

  呂紅袍笑著揮手作別,「多謝!」

  她總算可以確定,枯玄這個性情古怪的魔道天帝,再不會摻和蘇奕的事情。

  ――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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