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05章 怒和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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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紫衣金冠男子只隨意立著,身上並沒有多麼懾人的威勢。

  可這天地間,卻儘是壓抑肅殺的氣息,空氣似被凍結,讓人直喘不過氣。

  牧白、紀恆、簡獨山的神色皆變得空前凝重。

  「天人感應,道合於心。」

  蘇奕輕語,「閣下莫非來自命運長河之上?」

  他神色恬淡,一如之前,視天地間的氣息變化如無物。

  紫衣金冠男子道:「這是你第一個問題?」

  蘇奕頷首:「不錯。」

  紫衣金冠男子也說了句「不錯」,等於坦然承認了蘇奕的猜測。

  「我道號清犁,來自三清觀,你眼前所見,是我的一道意志力量。」

  紫衣金冠男子道,「我這具血肉道軀,由一件不朽秘寶所化,意志力量如魂魄般坐鎮其中,故而可以避開神域的本源力量。」

  清犁!

  三清觀!

  意志力量!!

  根本不用想,這道號清犁的紫衣金冠男子,是一位名副其實的無量道主,一個踏足永恆道途的恐怖存在。

  他很坦誠,似不屑隱瞞什麼,連自身的狀況都坦然說出。

  由此也可以看出,他很自信,底氣十足!

  蘇奕想起一件事。

  當年斬殺雲河神主之後,對方手中掌控的鎮派至寶「上清印」突然逃遁,結果遭到了藏身腐朽劍鞘中的第一世心魔阻截。

  當時那一戰,驚動整個靈霄神洲,讓整個神域天下出現了一場來自命運長河上的恐怖災劫異象!

  也是那時,蘇奕了解到了一些事情。

  比如上清印中所藏的那一道意志力量,來自命運長河之上,曾在眾玄道墟簽訂『永恆盟誓』!

  而受制於這個盟誓,「三清四御、五老六司」這等級別的存在,斷不會插手紀元更迭之事。

  此時,那紫衣金冠男子的出現,讓蘇奕一下子就聯想起了「永恆盟誓」。

  想起了那曾被第一世心魔阻截的上清印!

  蘇奕當即問道:「閣下莫非曾藏身上清印內?」

  自稱清犁的紫衣金冠男子搖頭道:「那並不是我,而是我三清觀的一位長輩。」

  頓了頓,他說道:「這是第二個問題。」

  蘇奕哦了一聲,直接問出第三個問題,「你可曾在他們三人身上做手腳?」

  紫衣金冠的清犁頷首道:「不錯,我只需心意一動,他們就會死。」

  說著,他目光看向簡獨山,「比如,我讓他死,天上地下誰來了也救不了他。」

  簡獨山臉色頓變,背脊生寒。

  幾乎同時,蘇奕身影憑空出現在簡獨山身前,抬手朝簡獨山肩膀抓去。

  砰!

  簡獨山的道軀忽地裂開無數縫隙,縫隙中有青色神焰暴涌而出,將他整個人吞噬掉。

  瞬息,簡獨山形神俱滅!

  來不及反應,

  來不及掙扎,

  一位已觸碰到命運長河門檻的存在,就那般突兀地在眾人眼中暴斃。

  蘇奕雖第一時間做出反應,可最終也慢了一絲,掌指間只抓住一些殘碎的神魂光雨。

  並且,這些神魂光雨也在燃燒,轉眼間就消失在他掌指間。

  一下子,蘇奕身影停頓在那,道心深處,有不可遏制的憤怒暴涌而出。

  他神色平靜如舊,只是那深邃若淵的眸則變得淡漠而冰冷。

  「老簡!!!」

  紀恆眼眸一下子發紅,被這一幕刺激得暴怒如狂,額頭青筋爆綻。

  牧白抿著唇,悄然握緊雙手。

  這死亡的一幕太過突兀,也讓人猝不及防,當明白過來時,一切都晚了。

  牧白無法想像,簡獨山這等早已立足不朽道途之巔的存在,怎會瞬息就斃命。

  更……難以接受這一切!

  那條懸掛在紫衣金冠男子左耳處的赤色小蛇吞吐蛇信,碧眸深處儘是譏笑和不屑。

  天地死寂。

  萬象無聲。

  「既然視親朋比大道重要,必會被親朋所累,就像現在——」

  紫衣金冠男子看著蘇奕,虛心請教似的,「你是否感到很憤怒、很痛苦?」

  蘇奕沒有理會。

  他右手如劍,分別斬了牧白和紀恆的一隻手!

  鮮血迸濺。

  牧白和紀恆全都錯愕,難以置信,無法想像,蘇奕為何會冷不丁地對他們動手。

  蘇奕袖袍一揮,收起那兩隻手,這才開口道:「以後,我自會救你們回來。」

  聲音低沉,微微有些嘶啞。

  紫衣金冠男子搖頭道:「沒用的,我所動用的,乃是『玉清道火』,斷不會出現滴血重生、殘魂復活的可能。」

  說著,他抬手一指紀恆,「若不信,你看。」

  聲音還在迴蕩。

  紀恆的身影忽地爆碎,被一片耀眼的青色神焰吞噬,灰飛煙滅!

  之前,他曾被蘇奕斬下的那隻手,都在此刻化作飛灰,從蘇奕掌間飄灑一空。

  真正的形神俱滅!!

  「紀恆前輩!」

  牧白失聲叫出,悲痛欲絕。

  過往那些年,紀恆和簡獨山對他頗為照顧,視之如門生弟子,悉心教導,哪怕此次在神域遊歷,兩位前輩也一路相隨,暗中相護。

  這一切,牧白看在眼中,感激在心中。

  可如今,這兩位前輩卻死了!

  死在他面前!

  臨死時,都沒能再多說一個字,沒能掙扎一下!!

  「你看,哪怕你留他一隻手,都是徒勞。」

  紫衣金冠男子平靜道,「事實上,在命運長河上,只要有點常識的人都清楚,在玉清道火之下,命運將就此休止,永恆也將歸寂,更別說只是抹除不朽者。」

  言辭間,並無輕蔑。

  可那種陳述事實般的態度,才顯得格外冷酷和無情,令人心悸。

  蘇奕沒有理會。

  在紫衣金冠男子說話時,他已探出一手,將牧白的元神抓了出來!

  「不死心麼,也對,這就是人之常情,是人性使然。」

  紫衣金冠男子輕嘆搖頭。

  轟!

  牧白的身影崩碎,被清色神焰吞噬。

  而他那被蘇奕抓走的元神,尚在半空時也隨之燃燒,在蘇奕面前灰飛煙滅。

  臨死,牧白張嘴要說什麼。

  神色間儘是焦急。

  可最終也沒有發出任何一絲聲音,就那般在彈指間魂飛魄散。

  蘇奕眼眸中清晰地映現這一幕。

  他看得出,牧白在最後那一刻想說的,是讓他趕緊逃!

  一股錐心的痛苦,像潮水般在蘇奕身上蔓延。

  須臾間,兩個曾同生共死的故友和一個被自己器重的小輩一起殞命!

  這樣的打擊,讓蘇奕怎可能無動於衷?

  他不是草木,更不是鐵石心腸,也從來不屑斬一身人性去謀大道。

  或許也正因如此,才會讓他此刻體會到的痛苦、憋悶、憤恨無比的強烈!

  「打不破人性枷鎖,入不得永恆之門。」

  不遠處,紫衣金冠男子唏噓,「閣下現在可體會到,人性對自身的影響和羈絆了?」

  他眼神打量著蘇奕,凝視著蘇奕神色間的變化,似乎迫切想看一看蘇奕控制不住怒火而氣急敗壞、暴怒如狂的樣子。

  但……

  這一切都沒發生。

  蘇奕只靜靜地立在那,神色將萬古不化的冰層,未曾有絲毫變化。

  這種平靜,顯得格外反常。

  也讓紫衣金冠男子眉頭皺起,訝然道,「沒想到,你的道心竟如此厲害,或者說……我殺的這三人,並非你最在意的?」

  蘇奕拿出酒壺喝了一口。

  神色間,沒有一絲的變化。

  「沒關係,接下來我還會繼續進行報復,一一把你身邊之人斬除,比如我曾聽說你還有一個兒子?」

  紫衣金冠男子笑了笑,「總之,等把你最在意和牽掛的人都殺了,興許你就能深刻體會到,何謂孤家寡人,何謂……」

  說著,他眸光盯著蘇奕,唇中輕吐四個字:

  「喪、家、之、犬!」

  聲音中,儘是玩味。

  蘇奕收起了酒壺。

  不發一語。

  或者說,從紀恆、牧白他們陸續殞命的那一刻起,他就再沒有說一句話。

  平靜的像個沒事人。

  舉止之間,也沒有任何失態的跡象。

  而後,他轉過身,看向紫衣金冠男子。

  這一瞬,紫衣金冠男子眼瞳微凝。

  轟!

  蘇奕出手了。

  身影突兀地消失原地,揮拳如劍,轟向紫衣金冠男子。

  簡簡單單的一拳。

  可在此刻,卻似蘊藏在平靜海面下的火山驟然間爆發。

  藏著蘇奕一身大道的至強之力。

  也藏著蘇奕的怒和恨!

  紫衣金冠男子身前忽地浮現一道金燦燦的符籙,上寫「無災鎮魔」四個古老的篆文,燦然發光,驚天動地。

  那符籙上,彌散出永恆般的神韻!

  那條赤色小蛇騷動,詫異無比。

  無災鎮魔符籙!

  這可是清犁大人所準備的殺手鐧之一,怎麼一上來就直接動用了?

  剛想到這,轟——!!

  金燦燦的符籙上,「無災鎮魔」四個篆文驟然間暗淡消散。

  整個符籙轟然四分五裂。

  而蘇奕這一拳,勢如破竹,狠狠轟在紫衣金冠男子身上。

  砰!!

  紫衣金冠男子的身影驟然崩碎,化作漫天青色光雨。

  其原本佇足之地,都被這一拳的威能鑿出一條深不可測的巨大溝壑,一直蔓延到極遠處。

  溝壑兩側的虛空,都隨之在崩碎塌陷,天搖地晃。

  整個三清道庭遺址,都在此刻被一片狂暴而恐怖的劍威籠罩,激盪九天十地。一拳,轟碎紫衣金冠男子,天地皆震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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