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12章 水能載舟 亦能覆舟
那身影容貌若少年，雙鬢斑白，頎長的身影像孤峭的崖岸青松，穿著一襲黑色長衣，頭戴一頂古樸的蓮花道冠。
那一對眸似星辰漩渦，深邃、廣袤、涌動著玄奧莫測的光澤，似能窺破靈魂最深處的秘密。
聞天帝！
永恆天域九位天帝級存在之一，一位主宰般的絕世神話！
他隨意站在那，未曾顯露什麼。
可那一身威勢，已壓迫得天地寂靜，萬象停滯，一如臣服！
霍雲虎大氣都不敢喘，頭也不敢抬，那種卑微的姿態，也愈發襯得聞天帝威勢可怖。
「你啊，機心太重。」
聞天帝開口。
砰！
霍雲虎再也撐不住那等壓力，跪在地上，叩首道：「屬下知錯！」
聞天帝輕語：「呂丘的死，和你分不開關係，這口黑鍋，也不能讓他一個死人都背了。」
霍雲虎顫聲道：「屬下願將功補過，只求天帝大人寬恕一二！」
聞天帝忽地道：「你覺得，那蘇奕是怎樣一個人？」
霍雲虎低聲道：「屬下不敢妄言。」
「把你的感覺說出便可。」
霍雲虎斟酌半響，才說道：「這蘇奕性情驕橫，骨子裡無比自負和霸道，但不得不說，他的實力的確很可怕……」
他把自己的一些感受說出，沒有刻意的貶低，也沒有誇大。
聞天帝雙手負背，靜靜地聽著，沒有打斷。
直至霍雲虎說完，他也沒有做出任何評價，只說道：「看得出來，他還未覺醒前世的記憶。」
霍雲虎一怔，不明白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。
但，帝心難測，他自不敢冒然揣測，更不敢開口去問。
「也罷，我便再給你一個機會。」
聞天帝道，「去吧，等神域的黑暗神話時代來臨時，你再去神域走一遭，是否能戴罪立功，到那時就看你自己造化了。」
霍雲虎精神一振，如釋重負，激動叩首道：「多謝天帝大人開恩！」
之後，他這才敢小心翼翼起身，轉身而去。
「這命運長河上的無量道主，和我們那一代的老傢伙相比，身上缺了太多的血性和氣魄。」
聞天帝嘆了一聲。
忽地，一道聲音響起：「這怪不得他們，他們想要在永恆道途上無災無劫，只能依附在永恆帝座之下，若非如此，你聞天帝又如何能穩坐主宰之位，讓那些無量道主對你言聽計從？
」
聲音清朗如玉，帶著一股獨特的大道律動。
聲音還在迴蕩，一道身影已憑空出現在聞天帝不遠處。
此人身影模糊虛幻，猶如一縷輕煙似的，看不清容貌。
若蘇奕聽到這聲音，必會識破對方身份——
邪劍尊！
「既如此，你為何不願依附在我麾下？」
聞天帝笑問。
邪劍尊淡淡道：「因為我膝蓋太硬，這輩子沒學會跟人下跪。」
聞天帝想了想，道：「蘇奕和你性情雖不同，但不得不說，在這一點，你們倒是挺像的。」
此次安排使者去和蘇奕談合作，條件已豐厚到那等地步，可蘇奕卻拒絕了！
這也出乎聞天帝的預料。
須知，他還是頭一次主動去跟一個人許諾，換做是永恆天域那些無量道主，怕是早就答應下來。
可偏偏地，蘇奕沒有！
「他和我不一樣。」
邪劍尊搖頭，「無事獻殷勤，非奸即盜，而我早告訴你，打著合作的幌子來讓他臣服，註定是痴心妄想！」
言辭間，透著毫不掩飾的諷刺。
聞天帝笑了笑，並不介意邪劍尊的態度，道：「若你願意把他身上的秘密全都告訴我，我自有辦法將其拿下。」
&nbs>邪劍尊瞥了聞天帝一眼，「你我合作，我自會幫你，而不是把自己的底牌拱手相讓。」
聞天帝略一沉默，道：「那就這麼辦吧，在對付蘇奕這件事上，我的確需要你幫忙。」
邪劍尊道：「那你最好能像許諾那樣，跟我一起去打下一個永恆帝座。」
說罷，他轉身離開。
聞天帝笑著挽留：「不再多留一會？」
「你若把這黃庭洞天拱手相讓，我一輩子都可以待在此地。」
邪劍尊頭也不回。
聞天帝笑了笑，沒有再說什麼。
直至確定邪劍尊的那一縷意志力量從黃庭洞天消失不見。
他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斂去，眉梢則漸漸皺起，陷入沉思。
「要麼臣服，要麼滅亡……」
「呵，多少年了，這命運長河上，都再沒人敢說這等大言不慚的話！」
聞天帝那宛如星辰漩渦般的眼眸深處，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意。
「當年在永恆天域，你和靈山祖庭的老和尚、三清觀的牛鼻子、七煞天庭的搖光天帝他們為敵，最後落一個業障纏身、身隕道消的下場！」
「而今雖然轉世歸來，可也已被諸多大敵盯上，這等時候，竟還敢和我為敵，真是……冥頑不靈。」
聞天帝一陣搖頭。
作為永恆天域的主宰之一，他對蘇奕前世的了解，遠不是尋常人可比。
「等黑暗神話時代來臨時，我倒要看看，你拿什麼去化解那彌天大禍。」
……
神域。
天穹下，一艘寶船朝無邊海的方向掠去。
寶船上，蘇奕躺在藤椅中，儀態悠閒。
「你可以把『永恆帝座』當做一艘船，能夠在命運長河上橫渡，不受災劫影響。」
第一世心魔的聲音響起，「既然是船，為的就是抵達彼岸，從而達到從命運長河上岸的目的。」
「對永恆層次的人而言，上岸就意味著真正從命運的枷鎖中超脫出去，也就是在永恆之路上更進一步！」
蘇奕眯了眯眼眸。
無疑，麒麟古祖對永恆帝座的了解有限，並不知道，永恆帝座還有這等不可思議的妙用！
「不過，命運浩渺，永恆無量，縱使能夠乘船橫渡其中，真正能抵達彼岸的，可沒多少人。」
第一世心魔忽地冷笑道，「相反，乘船而行者，最容易在命運的洪流中迷失，最終落一個船翻人亡的下場！」
蘇奕一怔，「這是何意？」
第一世心魔道：「凡事利弊相伴，永恆帝座也如此，那些所謂的天帝心中必然也最清楚，要想上岸，就得先捨棄所乘之船。」
「可他們不敢，因為他們自己都不清楚，上岸的第一步，究竟會邁向無盡深淵，還是踏上真正的命運彼岸！」
蘇奕隱約明白了。
船能載舟，亦能覆舟。
在那命運的洪流中，永恆帝座是人人渴望擁有的舟船。
可對擁有舟船的天帝級人物而言，要想抵達命運彼岸，最終都得先捨棄這艘船，用自己的腳才能踏上彼岸！
而這一步，才是最危險，也最難的。
一步踏錯，萬古成恨！
可相比那些未曾擁有永恆帝座的人而言，那些天帝級存在，已稱得上是命運長河中的弄潮兒，能夠乘風破浪，無災無劫！
起碼，他們擁有了去探索彼岸的資格。
而其他人，只能在命運的洪流中浮沉，隨波逐流。
動輒還會有溺死遭難的風險，比如遭受業障之劫！
「當然，我建議你以後也弄一艘這樣的船，唯有自己親身體會過，方才弄真正懂得其中的奧秘。」
第一世心魔道，「否則，我就是把道理掰開揉碎了告訴你，你也體會不到其中真正的玄機。」蘇奕微微頷首，心中一動，趁機問道：「當年，你是否踏上了命運長河的彼岸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