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討一個說法
彈……彈一曲？
魯陽懵了。
正自陷入驚恐絕望地步的他，打破腦袋都沒想到，會被提出這樣一個要求。
這是何意？
羞辱自己？
還是真的想感受一下自己在音律一道上的造詣？
魯陽心亂如麻。
「快彈！」
燭幽大鵬鳥喝斥。
魯陽渾身一哆嗦，徹底豁出去，盤膝坐地，橫陳古琴於膝前，十指顫抖著按在了琴弦上。
閉上眼睛，他努力讓自己冷靜，摒棄一切雜念，開始撫琴。
很快，錚錚古琴之音響起，透著彷徨和困惑、如泣如訴，又帶著些許的悲愴和絕望之意。
燭幽大鵬鳥撇了撇嘴，還不如母鵬鳥的吟嘯好聽。
忽地，一條琴弦崩斷，發出難聽刺耳的崩裂聲。
也在此時，蘇奕道：「多謝了。」
魯陽手足無措，不明白蘇奕究竟什麼心思。
蘇奕耐心解釋道：「今夜，多謝你有閒情逸緻在此撫琴，才讓我來得及趕到此地。」
魯陽終於明白過來，胸口發悶，簡直像被人在心臟戳了一刀。
是啊！
若今晚自己不曾耽擱，直接返回宗門，哪可能會發生這等災禍！？
越想魯陽越心塞，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燭幽大鵬鳥吭哧吭哧笑起來，殺人還要誅心！
帝君大人好手段！
「臨死前讓你撫琴一曲，權當我的謝意。」
蘇奕溫聲道。
魯陽頓時色變，意識到在劫難逃，直接豁出去了，怒道：「追殺戚扶風之事，乃是我萬劍仙宗掌教所下達的旨意，你若有膽，可敢殺上萬劍仙宗？」
蘇奕點頭道：「殺了你，我就去。」
魯陽：「……」
「這一次，你們萬劍仙宗不給我一個說法，必會血流成河。」
蘇奕輕語。
戚扶風在查探狴犴靈族覆滅的真相，卻慘遭萬劍仙宗的追殺。
而自己在前不久，同樣也被萬劍仙宗派出的仙王追殺。
這一切，讓蘇奕內心焉能不怒？
「你……你究竟是誰？」
魯陽呆呆問道。
「蘇奕。」
轟！
魯陽如遭雷擊，頭皮快炸開。
蘇奕！
原來是他！！！
魯陽終於明白了。
也是此時，一抹劍氣乍現，貫穿魯陽眉心。
這位萬劍仙宗的內門九長老，就此殞命當場。
……
山崖上，一堆篝火點燃。
蘇奕席地而坐，一邊飲酒，一邊和戚扶風對談。
一個月前，戚扶風進入文洲境內，在打探狴犴靈族覆滅的線索時，莫名其妙就被萬劍仙宗的強者盯上，欲將他帶回萬劍仙宗。
戚扶風自然不從，於是衝突就此上演。
當時，戚扶風拼著負傷的代價，連殺多個萬劍仙宗的強者，逃出生天。
可惜，這文洲是萬劍仙宗的地盤，接下來的那段時間中，戚扶風遭受到多次阻截和圍堵，可最終還是在昨天時候，被困黃雲仙城，就此被擒。
連戚扶風都不清楚，自己只是查探狴犴靈族覆滅的線索而已，怎會招惹到萬劍仙宗頭上。
「他們這是心虛了！害怕被你查出什麼來！」
燭幽大鵬鳥道，「換而言之，狴犴靈族覆滅的原因，肯定和這萬劍仙宗有關！」
這很容易推測。
畢竟，無緣無故的情況下，萬劍仙宗何至於對戚扶風打打殺殺？
蘇奕默默喝了一口酒，上下打量了戚扶風一眼，道：「天亮的時候，我帶你去萬劍仙宗討一個公道。」
說著，他起身來到崖畔，負手於背，眺望遠處夜空。
對蘇奕而言，念在前世至交好友虛浮世的面子上，若非逼不得已，他斷不會對萬劍仙宗下手。
可現在，他已不得不這麼做！
不僅僅要為戚扶風出口氣，還要討一個說法！
這一刻，就是燭幽大鵬鳥都看出，蘇奕心情很不好。
……
天光破曉。
萬劍仙宗。
青霞神山三十六座山峰排列，山峰之間用貫空而過的白玉橋相連，宗門中近三萬名弟子，已經開始在晨光中煉劍修行。
一時間，劍氣縱橫，夭矯如電。
位於中央的主峰之巔，是萬劍仙宗的宗門大殿。
掌教雷雲霆眉頭緊鎖，獨坐中央主座之上。
他已枯坐一天一夜。
直至晨曦破曉的光湧入大殿內，雷雲霆這才驚覺天色已經大亮。
「來人，召集宗門所有太上長老前來議事。」
雷雲霆穩了穩心神，下達命令。
半刻鐘後。
十三位太上長老，全部匯聚在大殿內。
原本，萬劍仙宗有著十六位太上長老，可在前段時間，以陶潛為首的三位太上長老在追殺蘇奕時，皆消失在黑霧大淵，至今未歸。
根本不用想，他們已凶多吉少。
「三天前，不周山發生的那件大事，諸位相比都有耳聞。」
雷雲霆沉聲開口，「我想知道，大家如何看待此事。」
他身影矮小枯瘦，可聲音卻如洪鐘大呂，響徹大殿，懾人魂魄。
在座那些太上長老的神色一陣明滅不定。
他們自然清楚，掌教說的是何事。
最近這三天，整個仙界都因為這件事而陷入轟動，掀起前所未有的軒然大波。
「蘇奕此子還活著，那些進入黑霧大淵的仙王卻消失了，這無疑證明，前段時間那一場大追殺，九大仙道勢力派出的仙王都已殞命，全軍覆沒！」
有人沉聲開口。
「萬靈教背靠神明，擁有數十位仙王坐鎮，萬靈教主更掌握不少神明所賜的秘寶，可依舊被蘇奕一人一劍踏滅，可想而知，這蘇奕縱然是仙君修為，可他的實力，已足可輕鬆鎮殺仙王！」
「除此，他手中必有不為人知的底牌，足以對抗神明所賜的秘寶，否則，萬靈教斷不會敗得如此一塌糊塗。」
「雖然，這蘇奕只是一個人，可只要太境人物不出，以他的實力，已經足以威脅到當世任何仙道勢力！」
「可怕，實在太可怕了！」
……眾人你一言我一語，談起蘇奕那種種事跡和手段時，神色都變得很凝重。
有人不禁問道：「掌教如何看待此事？」
其他人目光也紛紛看向雷雲霆。
雷雲霆一直在沉默。
聞言，他似做出決斷般，道：「事到如今，我也不瞞各位，這蘇奕……就是永夜帝君的轉世之身！」
永夜帝君！
大殿氣氛猛地一寂，眾人的心臟仿佛被人狠狠攥住，一下子心跳都似乎漏了一拍。
旋即，臉色齊齊大變！！
「他……他竟真的轉世回來了？」
有人顫聲開口。
也有人臉色難看，喃喃道：「若讓他知道，我們過往做的那些事情，怕是……」
話沒說完，可卻讓不少人坐臥不安！
雷雲霆見此，心中不禁泛起複雜的情緒。
僅僅一個名號而已，就已讓在座這些老人坐不住了！！
這就是永夜帝君的凶威。
哪怕早已消失萬古歲月，可當有關他的消息再次出現，依舊足以令仙界顫抖，令人色變！
深呼吸一口氣，雷雲霆沉聲開口，「諸位放心，很久以前，我已做了完全準備！」
說著，他眸子中殺機洶湧，整個人也變得睥睨而自信，「哪怕他一人一劍可踏滅萬靈教，哪怕他擁有足以斬殺仙王的實力，哪怕他是永夜帝君轉世之身！可……」
「只要他敢來我們萬劍仙宗，必有死無生！！」
說到最後，雷雲霆聲音鏗鏘，擲地有聲，透著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眾人心中一震，被雷雲霆那自信的風采感染，心中平靜不少。
「一個轉世之身而已，早不是當初的他，的確無須太忌憚！」
有人沉吟，「畢竟，若換做是巔峰時的他，何須隱姓埋名？又何至於至今都不敢以永夜帝君的身份行事？」
「這世上，和他是死對頭的巨頭勢力不在少數，可也從不見他敢親自上門去復仇！」
「歸根到底，轉世歸來的他，實力不行！」
一番話，讓眾人皆愈發平靜了。
拋開永夜帝君的威名不談，這蘇奕作為轉世之身，或許很恐怖，但還不足以讓他們自亂陣腳。
「我懷疑，哪怕他獲悉我們過往曾做的一些事情，他也不敢貿然前來。」
有人冷笑。
「今日召集大家前來，就是要告訴大家，提前做一些準備，未雨綢繆，方才能萬無一失。」
雷雲霆沉聲開口，「待會，我會前往後山禁地，親自拜謁參商老祖，稟報此事，有他老人家坐鎮，足可萬事無憂！」
眾人精神一振。
參商老祖！
一位在仙隕時代就名揚天下的劍道傳奇！
也是他們萬劍仙宗的定海神針。
過往那漫長的歲月中，有參商老祖在，讓他們萬劍仙宗一直穩穩占據文洲第一道統的座椅，地位無可撼動！
……
同一時間。
距萬劍仙宗數千里之外的地方。
燭幽大鵬鳥從天穹俯衝，飄然落地。
蘇奕走下地面，道：「待會抵達後，你載著戚扶風，等候在萬劍仙宗之外。」
「是！」
燭幽大鵬鳥答應了一聲，旋即期待道，「大人，您此次是否要想踏滅萬靈教那般，將這萬劍仙宗一鍋端掉？」
「我是來討說法的，濫殺無辜可不好。」
蘇奕微微搖頭，「當然，若無法讓我滿意，萬劍仙宗註定要為此付出承受不住的代價。」
說著，他已邁步朝前行去，一襲青袍在晨風中飄曳，氣質愈發出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