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一十章 口舌招搖 反覆無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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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魏賢很得意。

  就仿佛他僅僅只遠遠看過蘇奕一戰,就足以為榮,值得驕傲。

  而借著魏賢的話題,在座眾人又聊起了許多和蘇奕有關的事情。

  諸如袞州總督府一戰、龍橋驛之戰、雲濤觀之戰等等。

  尤其當談到蘇奕在摩雲軍大營內劍殺陸地神仙黎昌寧那一戰時,整個聚會的氣氛達到了高潮。

  各種驚嘆、震撼、唏噓、感慨之聲不絕於耳。

  最後,魏賢掰著手指總結道:「從西山茶話會開始,到現在的這一段時間裡,僅僅是死在蘇奕手下的外姓王便有三位,分別是白眉王、火穹王、摩雲王。」

  「死的外姓侯也有三位,分別是淮陽侯、玉山侯、天勇侯。」

  「除此,尚有潛龍劍宗長老呂東流、黎倉、廖韻柳等人,有稷下學宮、水月學宮這兩大學宮宮主……」

  他侃侃而談,報出一個又一個大人物名字,一副如數家珍的模樣。

  可不等他說完,就被打斷:「夠了!」

  坐在上首的溫玉沖開口了,神色平淡道,「據我所知,這蘇奕用不了多久,怕是就將大禍臨頭,再談他以往那些戰績,已沒有任何意義。」

  眾人怔了怔,皆深以為然。

  這一段時間,大周天下到處都在傳,當蘇奕抵達玉京城後,必將遭受滅頂之災。

  無論是蘇家,還是大周皇室,甚至是潛龍劍宗,都絕不可能饒得了他了!

  「溫兄所言極是。」

  之前還連連盛讚蘇奕的魏賢,此刻話鋒一轉,道,「並且在我看來,滅掉這蘇奕,對我們大周而言,反倒是一樁好事。」

  頓了頓,魏賢迎著眾人疑惑的目光,大義凜然道:「諸位試想,這一段時間以來,他殺了多少大周的強大存在,早已攪得天下不寧,動盪不安,若任由他這般鬧下去,那還了得?」

  說著,他長身而起,慷慨陳詞:「依我看,這蘇奕可稱作是一個禍患,不知為大周效力,反倒連連行兇,釀成一樁又一樁血腥慘禍,其行徑已和邪道魔頭沒什麼區別,人人得而誅之!」

  這番話,擲地有聲,讓在座不少人聽得心潮澎湃,紛紛鼓掌為之叫好。

  唯有谷采凝皺眉,這傢伙莫非屬狗的,臉變得也太快了吧?

  「人人得而誅之?呵,就憑你魏賢嗎?」

  傅清遠冷笑出聲。

  魏賢神色一滯,不悅道:「傅清遠,我這是在表達憤慨,在抨擊那蘇奕的殘暴行徑,誠然,我打不過他,可難道還不允許我視他為禍害天下的賊子?」

  傅清遠沉聲道:「蘇奕和那些對手的是非恩怨,我們這些人,根本不清楚,你有什麼資格給蘇奕評定為禍患?」

  魏賢變臉太快了,令人不恥,讓傅清遠都看不下了。

  「我……」

  魏賢剛要說什麼,溫玉沖就揮手打斷道:「好了,莫要為此事爭執,蘇奕和我們這些人,就是兩個世界的人,怕是此生此世都不會產生任何交集,大可不必為他的事情而置氣。」

  谷采凝深呼吸一口氣,道:「可在我看來,強者是需要尊重的,縱觀那位蘇公子以往的戰鬥,每一次都是被敵人找上門,他可從不曾主動禍害過誰。似這般能夠劍殺陸地神仙的存在,難道不值得我輩敬仰和尊重麼?」

  眾人皆一陣錯愕,默然不語。

  這番話,讓任何人都無法反駁。

  蘇奕一直冷眼旁觀,見此不禁笑了笑,飲了一杯酒,他蘇玄鈞一生行事,何曾在意過世人之評判?

  不過,谷采凝和傅清遠展露出的氣度和秉性,倒是頗讓他認可。

  「采凝姑娘,蘇奕是否值得尊重,每個人心中皆有一桿秤,也不能強人所難。」

  溫玉沖大度地揮了揮手,「這件事到此為止,咱們繼續飲酒。」

  「這件事,可不能到此為止!」

  猛地,一道沉渾蒼茫,仿似雷鳴般的聲音在清瀾江上隆隆響起,震得眾人耳膜刺痛,眼前直冒金星。

  身前案牘上的杯碟盤子皆砰砰砰亂顫,整個樓船都隨之劇烈搖晃起來。

  眾人相顧駭然,誰!?

  幾乎同時,蘇奕目光望向大殿外,就見浩浩蕩蕩的清瀾江上,水流翻騰,掀起數十丈的雪白浪花。

  隱隱約約,有一個龐大的黑影在江水下浮現,直似巨大的山嶽倒影般。

  當蘇奕目光看過去那一瞬——

  轟隆!

  水面陡然高漲,萬流迸濺,一頭巨大無比的妖獸身影從清瀾江之下緩緩浮出水面。

  就見此獸形似一隻龐大如山嶽的老黿,漆黑的龜甲厚重如岩石地面般,其上紋理遍布,四肢則如粗壯的石柱。

  當其浮出水面,那頭顱都有房屋大小,一對瞳孔如小湖泊似的,泛起幽邃妖異的冰冷光澤。

  轟隆!

  江流翻騰,這妖獸身上彌散出的氣息直衝雲霄,令風雲色變,也讓那巨大的樓船搖搖欲墜,劇烈晃動不已。

  「老天,這是什麼妖怪!?」

  「難道是傳說中,蟄伏在清瀾江之下的那位水君大人?」

  「別慌!別慌!」

  船上尖叫驚呼聲不斷,全都慌了神。

  殿宇內以溫玉沖等人為首的一眾年輕人,皆沖了出來,當看到如此龐大一頭江中妖獸時,一個個也倒吸涼氣不已,臉色大變。

  這妖獸,恐怕早已超出九階水準,極可能是一頭妖靈!

  妖靈,便是擁有了靈智的妖獸之屬。

  一般的妖靈,足以堪比先天宗師。

  而強大一些的,甚至敢和陸地神仙叫板!

  「這……這可怎麼辦……」

  谷采凝俏臉煞白,被那妖獸身上彌散的恐怖氣息驚到了。

  「別怕,它沒有惡意。」

  蘇奕立在一側,隨口說道。

  他一眼就看出,這是一頭談不上多稀罕的尋常老黿,已擁有智慧,略同修行之道。

  「是嗎……」

  谷采凝怔怔,卻不敢真的相信。

  「水君大人莫怒,我等這就為您準備上好的佳釀!」

  這時候,樓船的船老大沖了出來,誠惶誠恐地朝遠處江面上那一頭老黿躬身見禮。

  「我今日不為飲酒,只為鳴不平!」

  遠處,老黿聲音沉渾,似雷霆般在水面激盪。

  它一對湖泊似的瞳望向溫玉沖等人,冷冷道,「之前,我一路伴隨在樓船之下,想要聽一聽爾等年輕一代修行者,對修行有何見解,不曾想,我所聽到的,卻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之輩的誇誇其談,著實讓我失望。」

  溫玉沖等人齊齊色變,渾身直冒寒氣,他們一路所說的話,竟都被這可怕的「水君大人」聽到了?

  就見那老黿繼續說道:「若僅僅如此,以我的身份,也不屑和你們這些年輕人計較,可你們卻竟大膽到去肆意誣衊和詆毀蘇奕大人的威名,簡直是該殺!!」

  說到最後,聲如炸雷,透著氣憤。

  溫玉沖等人皆齊齊色變,這才明白,原來是因為議論蘇奕之事,激怒了這位「水君大人」!

  尤其是魏賢,嚇得兩股顫顫,腿都軟了,臉色煞白惶恐。

  蘇奕則有些錯愕。

  這小烏龜,竟是來給自己鳴不平的?

  有點意思!

  「水君大人,我等口無遮攔,若有冒犯之處,還望贖罪!」

  溫玉沖深呼吸一口氣,強作鎮定道。

  「我自不是濫殺無辜之輩,否則,早一口將這樓船吞掉。」

  老黿冷冷開口,「不過,所謂禍從口出,有的人言辭惡毒,反覆無常,必當予以懲治!」

  頓時,所有人都鬆了口氣,目光齊齊都看向了魏賢,神色間已是帶上一絲憐憫之色。

  之前,就是這傢伙不斷誇讚蘇奕有多厲害,可也正是他肆無忌憚抨擊和詆毀蘇奕,稱得上是反覆無常。

  谷采凝心中暗爽,還真是天理昭昭,報應不爽,這翻臉跟翻書似的傢伙要遭報應了!

  這一剎,魏賢嚇得魂兒都差點冒出來,噗通一聲軟倒坐地,顫聲大叫道:「水君大人贖罪,水君大人贖罪,小的以後再不敢了!」

  看到他被嚇成這般樣子,不少人都暗自搖頭,鄙夷不已。

  也有人於心不忍,溫玉沖開口道:「水君大人,我等皆來自天下不同的學宮中,能否看在我等各自背後的師長面子上,饒恕魏賢一次?」

  「哼!」

  老黿眸子中冷芒一閃,「你若有膽替他贖罪,我便饒他一命,如何?」

  溫玉沖臉色一變,猶豫了。

  「虛偽!」

  老黿很不屑。

  溫玉沖臉色發僵,又尷尬又窘迫,不敢反駁。

  老黿目光看向魏賢,道:「魏賢,我也不欺負你,只要你現在跳入這清瀾江,能夠支撐三個呼吸,我饒你不死。」

  魏賢連連搖頭,惶恐哀求道:「水君大人,別說三個呼吸了,就是一眨眼的時間,我也支撐不了,求求您大發慈悲,給我一條活路吧,我發誓,以後真的不敢了。」

  「看來,你是要讓我自己動手了?過來!」

  老黿大喝,張口一吸。

  轟!

  一股恐怖的吞吸之力如風暴般席捲而來,將魏賢整個人籠罩其中。

  眼見魏賢就要被捲走,便在此時——

  一道鏘鏘如金戈交鳴的聲音從遠處天穹響起:

  「大膽孽畜,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傷人,找死!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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