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六章 負劍虬髯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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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拙安小居。

  甫一返回,蘇奕就吩咐道:「收拾一下,我們待會就啟程離開。」

  茶錦怔然道:「離開?」

  蘇奕瞥了她一眼,「有問題?」

  茶錦心中一顫,連忙搖頭,道:「公子,我們去哪裡?」

  「袞州。」

  蘇奕說著已走進房間。

  茶錦卻一陣發懵,就這麼決定離開了?

  早知如此,為何不和靈雪姑娘他們一起乘船走?

  哪怕就是離開,起碼也提前一天準備吧?

  怎麼就能說走就走?

  這一瞬,茶錦實在有些看不透蘇奕了。

  不過,心中雖疑惑重重,她還是連忙返回房間收拾起來。

  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,無非是一些衣物而已。

  當從房間走出,就見蘇奕來到涼亭內,將那一張藤椅收了起來。

  「……」茶錦差點傻眼,誰世上誰啟程遠行,會帶著一把椅子?

  「公子,是否要準備一些乾糧、雨具一類的物品?」

  「不用。」

  「那……您是乘船還是騎馬,亦或者是坐馬車?」

  「步行。」

  聽到這個答案,茶錦不禁以手扶額,俏臉呆滯。

  這可是去袞州城啊,將近八百里之地啊!

  就是縱馬狂奔,加上路上歇息休整的時間,抵達袞州城也需要四五天!

  更何況是步行?

  直至跟著蘇奕走出拙安小居,看著他抬手將庭院大門落鎖,茶錦這才如夢初醒般,道:「公子,您真要步行?」

  「你可以當做是一場說走就走的徒步修行之旅。」

  蘇奕負手於背,信步朝遠處行去,「以腳步丈量山河大地,以道心觀摩沿途風光,餐風飲露,櫛風沐雨,對我輩修士大有裨益。」

  「修行?我怎麼感覺你就是要跟著文靈雪去袞州城?」

  茶錦暗自嘀咕。

  雖然心中滿腹不解,茶錦還是乖乖地跟著,只是一想到一路要步行前往袞州城,內心就有點崩潰。

  蘇奕可沒想那麼多。

  他修為已滯留聚氣境初期多天,再不突破,他自己都有些無法容忍了。

  武靈侯陳征曾邀請他前往血荼妖山,可那地方的獸潮在一個月後才會來臨。

  他可等不了那麼久。

  而前往袞州,也絕非是心血來潮。

  一是他要去剷除一些潛藏的隱患,比如魏崢陽這種角色。

  然後再去和文靈昭見一面,徹底和她攤牌。

  哪怕無法立刻解除婚約,也要警告她,在有夫妻名義的情況下,他蘇奕決不會容忍有戴綠帽的事情發生。

  否則,他不介意把文靈昭也宰了。

  當然,這是最壞的打算。

  畢竟,不看僧面看佛面,念在文靈雪的面子上,最好不動手殺了她姐姐。

  除此,前往袞州城,順便也可以見一見翁雲岐,去陰煞門袞州分舵走一趟,也算幫傾綰打探一下身世線索。

  再有就是,袞州城畢竟也算是天下六州之一的核心重地,其規模和繁華景象,遠不是雲河郡城可比。

  據傳在袞州城,擁有著足以滿足武道宗師修行的資源,底蘊極為雄厚。

  像大周十大學宮之一的天元學宮,就位於袞州城數十里之外的「天元山」上。

  像袞州六郡中的一些宗師人物,都棲居於袞州城中,因為只有那等地方,才能滿足他們的修行所需。

  所謂人往高處走,便是如此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一天後。

  袁珞兮興沖沖地來到了葫蘆巷子內,她今天是來邀請蘇奕前往家中做客的。

  可當看到拙安小居大門上的鐵鎖時,登時愣住了。

  蘇先生外出了?

  袁珞兮想了想,便開始走訪葫蘆巷子中的住戶,很快就得到答案——

  昨天時候,蘇奕就帶著茶錦離開了!

  袁珞兮帶著滿腔的失落悻悻而歸。

  當袁武通得知這個消息,也是一怔,旋即感慨道:

  「果然不出我所料,如蘇先生這等人物,是不可能久留在小小的雲河郡城的。」

  「可蘇先生既然要離開,為何不提前說聲呢?」

  袁珞兮鬱鬱寡歡。

  「他那等人物,為何要跟我們說?」

  袁武通反問。

  袁珞兮一怔,是啊,蘇先生那等瀟灑如謫仙的人,哪可能會在意什麼辭別和送行之事?

  袁武通神色認真,提醒道:「丫頭,我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,你就是再辛苦去追,一輩子也追不上,反倒會距離他越來越遠。」

  袁珞兮俏臉發燙,嗔道:「父親你說什麼呢,我對蘇先生只有敬仰欽佩之心,可斷沒有其他非分之想。」

  袁武通道:「真的?」

  袁珞兮不假思索道:「當然!」

  回答的無比堅定。

  只是,在返回自己房間的路上,袁珞兮心中卻有些惘然,自己心中,就真的只有欽佩敬仰嗎?

  若如此,為何會得知蘇先生不辭而別後,心中那般沮喪和失落?

  就這麼胡思亂想著,袁珞兮返回房間後,猶自魂不守舍,什麼也不想做,也一點也提不起精神來。

  「對了,蘇先生曾說過,他也會去袞州城的,而我用不了多久,就會去天元學宮修行,到時候就有有機會見面了!」

  當想到這時,袁珞兮美眸一亮,俏臉都煥發出別樣的神采來。

  她這才發現,天色已晚,自己竟傻乎乎坐在房間一整天,肚子都快餓扁了。

  「來人,給我準備飯菜,我要好好吃個飽!」

  袁珞兮走出房間時,已神采飛揚。

  同樣的夜色下。

  距離雲河郡城三百里之外的一片荒山野嶺中,正在下一場瓢潑大雨。

  夜色昏沉,雨勢極大,砸得樹葉草木嘩啦啦作響。

  一片山間峭壁之地,有一個約莫三丈範圍的洞窟,形似陋室般,可供人遮風擋雨。

  洞窟內,篝火洶洶,一片暖意。

  洞窟外,則是黑蒙蒙的夜色和滂沱大雨,淒風苦雨,帶來刺骨般的寒冷濕氣。

  「公子,今晚咱們怕是要在此過夜了。」

  茶錦輕聲道。

  她坐在篝火旁,穿著方便行走的素衣長衫,烏黑秀髮也盤了起來,露出纖細雪白的鵝頸。

  不過,縱然渾身樸素,也難掩她那絕代姿容。

  「著急什麼,一味趕路,只會忽略了這沿途的山河之美。」

  一側,蘇奕悠閒地坐在藤椅中,拎著一壺酒,正自一口一口喝著,很是愜意。

  茶錦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。

  什麼山河之美,從離開雲河郡城後,一路跋山涉水,所走皆是泥濘崎嶇山路,所見儘是荒山野嶺。

  渴了只能喝泉水,餓了只能狩獵和採擷野果果腹,這一路上不知遭了多少罪!

  短短一天一夜的時間,就遭遇了三場突來的大雨,渾身的衣裳都濕了又干,幹了又濕,沾滿了汗味和灰塵。

  這讓素來潔淨的茶錦都快受不了了。

  蘇奕看了茶錦一眼,道:「佛門大能,也曾赤足麻衣,托缽行走苦寒之地,無懼寒暑險惡。道門的執牛耳者,也曾跋涉窮山惡水之間,只為體會天經地緯之趣。而儒門的老秀才們,皆言必稱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』。知道這是為何?」

  茶錦一怔:「為何?」

  蘇奕拎壺飲酒,隨口道:「天地有大美而不言,萬物有成理而不說。這天地之道,修行之要,就在你這一路走來的腳下。」

  「可為何妾身一點也感覺不到?」

  茶錦疑惑道。

  蘇奕沉默片刻,道:「因為你笨。」

  茶錦:「……」

  蘇奕卻懶得再多談,他目光看向石窟外,眺望遠處黑暗夜色。

  也就在此時,風雨夜色中,忽地傳來一陣腳步聲,剛聽到時,還在極遙遠處,再聽到時,已近在咫尺。

  茶錦美眸一縮,就看到一個身影昂藏的虬髯大漢大步走來,雨水灑落其身上時,都被震得四濺出去。

  他威勢極猛,眸子開闔如雷電流轉,背負一柄帶鞘巨劍,甫一靠近,就給人以撲面而來的壓迫感。

  高手!

  茶錦美眸不禁泛起警惕之色,如此荒郊野嶺,滂沱雨夜中,卻有極厲害的武道人物出現,由不得人不警惕。

  更為觸目驚心的是,虬髯大漢手中,拎著一頭斑斕大虎,虎頭塌陷出一個極深的拳印。

  分明是被一拳打死!

  這樣一頭老虎,起碼有數百斤,可拎在他手中,卻如若無物似的。

  「打擾兩位了,雨勢太大,遠遠望見此地有火光閃動,便疾奔而來。待雨停了,我便離開。」

  說著,虬髯大漢已走進石窟,甩手將那老虎屍體丟在地上,一屁股坐在了篝火一側。

  茶錦忍不住看了蘇奕一眼,卻見後者坐在藤椅中,似渾然不覺般。

  或者說對這虬髯大漢的到來,完全就無視了。

  見此,茶錦也抿嘴不語。

  氣氛登時變得沉悶起來。

  虬髯大漢似有些奇怪,看了看蘇奕,又看了看茶錦,最後搖了搖頭,也不再多說,斜靠在岩壁上,閉目養神。

  夜色間,只有風聲雨聲響徹,以及篝火堆中嗶啵作響的聲音。

  茶錦坐在那,渾身都很不自在,若這一場大雨一直不停,豈不是要一直就這般警惕著?

  忽地,遠處夜雨中又響起一陣破空聲。

  茶錦一怔,怎地又有人來了?

  依靠在岩壁上的虬髯大漢悄然睜開眸子,坐直身體,開口道:

  「兩位不必驚慌,待會無論發生什麼事情,你們只需看著便可,切莫摻合進來。」

  一直不曾說話的蘇奕開口了,神色平淡道:「你若真不想牽累我們,現在就該離開此地,而不是說出這番廢話。」

  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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