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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小谷:「…………」
主人好色氣!
酒不醉人人自醉。
骨頭也分不清是醉在何處了。
秦九寂欲起身,白小谷拉著他衣襟:「還、還要……」
秦九寂眼眸深邃。
白小谷作死般地舔舔唇,道:「剛才那樣,骨還要。」
仙釀纏在唇齒間,本就讓人輕飄飄的雲霧,越發繚繞了心神,讓人不知今夕是何年,此處是何地……
唯有眼前人,填滿了空曠的天地。
他們當真在俗世定居,選了一處四季常春的山頭,搭建了一座簡樸的小屋,種了漫山的海棠樹。
海棠樹擁擠在一處,開花時一片雪白,小而精緻的海棠花堆滿枝頭,像一個個白色精靈,帶來撲鼻香氣和溫暖的霜色。
花瓣柔嫩,花香沁鼻。
它們如雪般晶瑩,卻又比雪要柔軟。
如小白骨般,是照亮天地的澄澈清潤。
有這麼一大片海棠花,讓白小谷玩瘋了。他自從習得幻術,且越見精益後,膽子也越來越肥,時不時就想挑釁秦九寂,時不時就愛拿幻術捉弄他。
秦九寂看破不說破,由著他胡鬧。
白小谷越發洋洋得意,問他:「主人,骨厲害嗎!」
秦九寂看著面前無數個白小谷,準確無誤地抓住了真的那個。
白小谷哎喲一聲摔進他懷裡,懊惱道:「下次定讓您分不出!」
秦九寂在他瑩白的額頭上吻了下:「換個人,我也許會忍不出。」
無論幻化出多少個虛假的白小谷,他也能精準無誤地找到他。
幻化其他人也許能騙得了秦九寂,幻化他自己,如何能騙得了。
――他恨不能將他每根髮絲都印入靈魂。
白小谷又幻化出招搖山的模樣,甚至幻化出了在遠處的秦詠和火狐狸――
只是一抹虛影,卻已栩栩如生。
秦九寂心一凜,拉住他手道:「別掉進真實。」
白小谷並不敢看師父和師兄的背影,只恍惚了一秒便收了幻術。
他有些心虛,他之前從不敢幻化他們的,他知道這很危險。
虛假終究是虛假,師父師娘師兄的靈魂全在主人那兒,只要他儘快飛升,定能和他們重逢。
是的!
只要飛升就能再見!
白小谷收了心,看向秦九寂:「嗯?」他沒聽清。
秦九寂重複了一遍,更詳細:「別掉進自己構造的真實,這會囚困你一生。」
他語調嚴肅,神態認真,白小谷警惕道:「骨不會的!」
秦九寂心中卻滿是不安。
白小谷又道:「無論多麼完美的幻境,都不如有您在的真實。」
幻境再真實,秦九寂不在,又哪會是真實。
他才不會被困住,因為真實的秦九寂不可能在幻境中。
秦九寂因他這句話怔住。
白小谷心驀地一顫:「主人?」
秦九寂斂住心神,低聲道:「雖說以你現在的境界並不會被術法反噬,但……幻術一道終非正統,慎用為好。」
白小谷忙道:「您若不喜歡,骨以後……」
秦九寂打斷他:「我沒有不喜歡。」
白小谷又道:「骨知道分寸了,一定不亂用!」
秦九寂把他拉近,吻了下:「記住了,唯有真實才是真實。」
他怕自己去了後,白小谷會沉迷幻術。
屆時……還有誰能幫他清醒。
二十年長嗎,挺長的,許多生靈的壽命都沒有這般長。
二十年短嗎,太短了,一生中最甜蜜怎甘心只有區區二十載。
秦九寂活了萬萬年,最後記住的似乎只有這彈指間的二十年。
無憂無慮又痛徹心扉。
甜蜜恩愛又擠滿離愁別緒。
極致的幸福下是漆黑的未來。
終究是沒時間了,他不能再待下去了,他必須中止這即將大成的通神天梯。
如何中止?
隕落。
他死了,天地間便沒有可以飛升的人。
沒了將要飛升之人,天梯也就沒了存在的意義。
如此便可退還世間靈氣,重歸仙山太平。
簡單又殘酷。
秦九寂早想好了說辭,他猶豫了不知多久,終於喚住了白小谷。
剛從俗世回到天虞山,白小谷哪哪都不適應,正在努力重新布置天虞峰,想著雖說不能種海棠樹,但也可以蓋一間白玉雕成的宮殿,想必主人定會喜歡!
「嗯?」白小谷正用幻術畫草圖,設計理念相當成熟,畢竟是個見多識廣的大骨頭了!
秦九寂握住他的手,幻術從他指尖消失,白小谷仰頭看他:「主人?」秦九寂望進他眼中,話涌到了嗓子眼又無法啟齒。
白小谷向來敏銳,哪怕秦九寂再怎麼不漏聲色,他也察覺到了異樣。
主人……在難過?
白小谷踮腳親親他:「怎麼了。」
他不再是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的笨骨頭了,他現在可以為秦九寂排憂解難!
秦九寂薄唇微顫,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說出口的:「我的修為……已到大乘期。」
白小谷懊惱道:「可骨還在元嬰期!」
元嬰之上是化神,化神後才是大乘。
大乘意味著飛升,白小谷差得有點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