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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詠想想自己這些年讓妻兒受的委屈,再也忍不住了:「我不配為人子,老夫人就配為人母嗎,我不是您的親生孩子,但我也是秦家後代,九兒更是秦家血脈,您……」
秦老夫人聽不下去了,她只覺眼前一黑,腦子都不甚清醒:「滾,你給我滾!你別想分家,秦家不可能在我手中散了!你不想在秦家待了,你就給我滾出去,秦家沒你這樣沒出息的東西!」
秦詠面色沉靜,他生來一副好樣貌,平日裡鳳眼含笑,最是和善;如今他眼尾壓直,薄唇抿緊,淚痕掛滿潔白的肌膚,映出的是義無反顧的決然:
「好,從今以後我秦詠和秦家再無半點關係!」
第45章 斷絕關係
秦老夫人沒想到秦詠竟真敢和秦家斷絕關係, 她氣得幾乎要暈死過去。
斷絕關係和分家不一樣,和被逐出家門也不一樣。
分家是要把家中財產清點,按著房頭均分, 等同於一個家就此散了,在這個時代, 分家是世家大族打死不肯幹的事;逐出家門則是只有犯了通敵賣國這般重罪,宗族開祠堂, 剝奪姓氏, 將其逐出家門。
斷絕關係……
斷絕關係在世族禮節上是沒有的, 但若是子嗣後代執意要離開宗族, 執意要和本家斷了關係,甚至為此不要任何家產, 不再沾任何名望, 那也是攔不住的。
按理說秦老夫人該攔一攔,秦詠這麼走了,對於秦家的名聲來說,極其不好。
秦九寂沒了, 徐家這一鬧,哪怕是關起家門在院裡, 也不可能關得住閒言碎語。
秦詠這一房本就受了委屈, 如今又和宗族絕了關係, 外頭的閒言碎語能把秦家給淹了。
可秦老夫人到底是年紀大了, 受了今天這樣的刺激,身體撐不住, 腦子也糊塗了,她一股邪火鑽上心肺,怒喊著:「滾, 讓他們滾出去!」
孫氏扶著她,想勸又不敢勸。
秦詠抱起兒子,帶著妻子轉身離開。
一路走回落塵院,秦詠哽咽道:「這些年是我糊塗,讓你娘倆跟著受委屈了。」
誠然,他留在秦家,是想著兒子能去國子監念書,能更加順利考取功名,可實際上又何嘗不是自己的這些私念作祟?總覺得是自己家,總覺得能依靠,總覺得再怎麼彼此不喜歡,可在大是大非面前,也還是一家人靠得住。
誰成想……
還好九兒沒事,若孩子真出了事,他悔恨至死!
許氏道:「不要說這些,這些年你最不容易,我們總歸是能搬出去了,以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。」
秦詠看看她,再低頭看看懷中仿佛睡著一般的兒子,胸中湧起了無限幹勁:「嗯!搬出去,我不怕吃苦,不怕累,我定能讓你們娘倆過上好日子……」
說著他自己又笑了,望向許氏:「……我們的兒子已經長大了。」哪裡還用秦詠去吃苦,他們兒子比他這個笨蛋父親,出息多了。
許氏懂他的意思,也跟著笑了。
他們走向那偏遠破舊名為落塵的窄小院子,仿佛走向了光。
回到家中,小白骨從秦九輕懷裡跳出來,撲向許氏問道:「娘親,眼睛疼嗎?」
許氏接住小小骨,心裡暖暖的:「不疼。」
白小谷坐在她掌心一本正經道:「疼的話就讓爹爹吹吹。」
一家人愣了下。
白小谷:「或者親……誒……」
秦九輕把小骨頭拎回來,按在肩膀上,小白骨扒著他衣服道:「九大寂你幹嘛!」
秦九輕轉移他注意力:「要不要去搬海棠樹了?」
白小谷豎起骨頭:「要!」
許氏被小骨頭的未盡之言躁得臉頰微紅,可聽到他們要去搬海棠樹,還是忍不住問道:「樹也能搬走嗎?」
要說在秦家唯一的不舍,就是那株她嫁過來時,秦詠給她栽的海棠樹了。
它隨著她嫁到秦家,看著她生下九兒,又伴著他們家風雨飄搖這許多年……
若是把它孤零零留在這,許氏捨不得。
小白骨忙道:「可以的,只要把它好生挖出來,就可以裝進珠子裡。」
秦詠擅長花木,忙道:「我去幫忙!」
秦九輕攔下他:「一會可能還會來人,父親留在屋裡吧。」
秦詠想了下也是,沒再堅持。
他信任兒子,無敵信任。
眼前這帥破蒼穹的大兒子,無所不能!
除了有點點禽獸,嗐,男人嘛,對自己喜歡的人總歸是要壞一些。
小骨頭看骨骼年紀是到了但卻不諳世事,兒子多教他些大人的事,也是應該的……吧。
秦九輕和小白骨去了後院,秦詠和許氏倒也太多可收拾的。
秦詠在書房裡忙活,主要是把秦九輕從會握筆開始寫的字全帶上,還有些他給妻兒畫的小像,一些自己雕刻的小物件……不值錢,但都是過去一家人的回憶,帶著去新家裝點一番也不覺陌生。
許氏那邊更沒什麼可收拾了,他們衣物本就不多,很多家拾又都是秦家的,她不想帶走。
夫妻倆正收拾著,秦家長媳孫氏帶著丫鬟過來了。
她一進屋就看到許氏在收拾包袱,愣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