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停了月銀,一停就是半年!
何止是月銀,以那些刁奴見風使舵的性子,不知該如何為難他們!
已經入秋了,他自己還行,可諾兒和九兒都得添置冬衣,尤其是九兒,每日跑國子監,沒個過冬的衣裳,孩子得受多大的罪?諾兒也是……自從嫁給他,就沒穿過幾身新衣服……
秦詠方才與李浩初那般對峙,如玉的面龐上也不過是沁了幾滴汗,秦老夫人這話一出,才是對他當頭一棒,震得他面如枯紙。
許氏心中也是一片寒涼,但她不忍見丈夫這般難過,悄悄握住他袖籠下的手,溫聲道:「沒事的夫君……已經很好了……」
好歹小骷髏沒被發現,好歹他們一家人還齊齊整整在一起。
若真被李浩初弄出什麼邪肆,秦詠少不了牢獄之災,她和兒子才真的天崩地裂。
秦詠回神,一雙鳳眼中含了淚:「諾兒,我……」太無能了!
許氏心疼他:「夫君莫要說那些喪氣話,嫁給你這些年,我一日比一日快活。」
秦詠只覺心如刀割。
許氏打起精神道:「我們快去看看小谷,他怕是嚇壞了。」
秦詠壓著情緒道:「好……好……」
夫妻倆剛要進屋,就見秦九寂汗淋淋地跑了回來。
秦詠和許氏皆是一愣。
秦九寂看到父母后,提到嗓子眼的心陡然落下,竟有種頭暈目眩之感——他跑太快了,有些換不上氣。
秦詠忙問道:「可是出什麼事了,怎麼這個時辰趕回來了?」
秦九寂氣喘吁吁地問:「徐家人……」
夫妻倆一愣——饒是知道兒子聰慧,也沒想到他連這都想到了。
許氏給他順背,柔聲道:「沒事,都沒事。」
秦九寂擔心:「小谷……」
許氏:「在屋裡,我們正要去看他。」
秦九寂先一步進了屋,他竭力平復喘息,喚道:「小谷……沒事了小谷……」
聽到九寂的聲音,抖成一團的小骷髏從床底探了出來:「九寂……」
秦九寂心像被針扎了一下,一把將小骷髏抱在懷裡:「別怕,沒事了……」
白小谷淚汪汪地蹭蹭他脖頸。
秦詠沒忍住,上前抱住了兩個孩子。
一家人可謂死裡逃生,雖然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李浩初會放過他們。
哄好了小骨頭,秦九寂問父母情況。
秦詠和許氏都不願多說。
可秦九寂年歲雖小,懂得卻多,他三言兩語就把心中猜想的事情經過給說了個七七八八。
秦詠:「……」
許氏:「……」
秦九寂甚至猜到了:「母親,您那副玉鐲子……」
許氏慌忙看向秦詠,秦詠還有什麼不懂的?只恨他蠢笨,還不如兒子想得多——是啊,秦老夫人厭惡許氏,平日裡奴僕都不許她靠近主屋,這次她能搬來秦老夫人,肯定是付出了代價。
那玉鐲,是諾兒的心愛之物!
秦九寂又低聲道:「老夫人罰了我們的月銀?」
秦詠:「……嗯。」
他們本就緊緊巴巴的日子,更加雪上加霜。
誰敢想,生在秦家,百年世族,連丫鬟都穿金戴銀,他們卻過得不如尋常老百姓。
秦九寂輕吸口氣:「爹娘,我們搬出去吧!」不要這秦姓了,他們沒把他們當成秦家人,他們也不稀罕這姓氏!
秦詠立馬道:「不可!離了秦家,你就沒資格去國子監念書了。」
這是秦詠的顧忌,也是秦詠在秦家忍氣吞聲的一切緣由。
他這輩子沒出息,但他的兒子,他這麼優秀的兒子,絕不能荒廢了。
留在秦家,九兒便是秦家的子孫,便有資格入國子監讀書,等將來下場,有了功名傍身,誰還敢欺負他家九兒?
這是秦詠最大的期望,也是他不肯離開秦家的唯一執念。
父親的心思,秦九寂又何嘗不知?所以他才如此拼命讀書,只盼著自己快快長大,快快帶著父母脫離苦海,可是……日子過得太慢了。太難了。
秦詠忽地起身,去了書房。
屋裡秦九寂和許氏都沉聲不語,小白骨還掛在秦九寂肩膀上,他小聲問:「月銀是什麼?」似乎很重要。
秦九寂溫聲給他解釋:「買豬蹄需要用銀子。」
白小谷:「!」
小白骨懂了,霎時知道大家為什麼這麼難過了。
沒了銀子不能買豬蹄,沒了銀子就沒有醬豬蹄吃了,可能不止醬豬蹄,連早上那舌尖生津的甜羹也沒得吃了!
這……太太太可怕了!
秦詠從裡屋走出來,手裡拿了枚閃著翠光的石頭。
許氏面色微變:「夫君不可,這是母親留下給您的念想……」
秦詠看著掌心的小小靈石,眼眶酸脹:「終究是死物,早該當了,這靈石在十二仙山都是有大用處的,在皇安城更是價格不菲,當了它,這個冬天我們能過個好年。」
許氏怔怔地說不出話。
秦九寂知道這枚靈石,它是他親祖母留給爹爹的遺物,一枚充盈著靈氣的仙石,平日裡父親極其寶貝,可如今……
一片靜默中,小白骨忽然開口:「這個石頭能換豬蹄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