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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眼見著火焰逐漸變小,杜平之卻還沒回來,紀旬心裡漸漸有些不安。
他與景遲說了一下,便離開了房間去尋找杜平之,可映入他眼帘的確是一片猩紅。
地面上鋪灑著大片的血跡,倒影將杜平之瞪圓的雙眼映照得清明,那張他們一起勾勒出的城區平面圖摺疊著掉落在血里,邊角已經被洇濕了。
而當時因為覺得將「飲品」分開保管更安全,由紀旬交給他隨身攜帶的兩瓶道具則不翼而飛。
紀旬的耳邊傳來嗡鳴,他似乎又聽到了不久前幾人閒聊時,杜平之說的那句:「等出去後還要期末考試呢,希望舍友畫工圖的時候能撈我一手……」
他是很想活下去的。
樓內好像變得更暗了,紀旬的視線開始有些模糊。
他隱隱約約感覺自己的身後傳來了白洛洛顫抖的聲音:「天怎麼黑了,誰……誰幹的!」
最後一個黃昏悄然而至……
第17章 捉迷藏
「你那邊怎麼樣?」紀旬向不遠處外正朝他這個方向走來的白洛洛問道。
只見白洛洛的神情冷漠地搖了搖頭。
她除了剛看到杜平之死相時流露出了些許悲傷和難以置信的情緒,之後倒也看不出和之前有什麼區別。
不過也是有的,不管白洛洛之前在杜平之面前偽裝,是出於戲弄還是和對方有相同的心思,現在都不需要了。
當時面對滿地猩紅和隊友那雙闔不上的眼睛,紀旬呆站在原地,半天不知道該做些什麼,大概是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個事實,直到室內的光線越發微弱,提示著眾人最後一個黃昏即將來臨。
「每次正式進入黃昏前的過渡期大概有十分鐘。」白洛洛冷若寒霜的聲音在紀旬身後響起,沒頭沒尾地撂下這麼句話,然後還沒等紀旬反應過來,便動作流暢地抽出了藏沒於靴中的長刀,「景遲,這邊麻煩你盯著了,紀旬和我去附近找一下。」
「希望他沒跑遠。」大概是極力壓力的情緒在說話間難免會有所泄出,白洛洛的語氣聽起來竟藏著些不明顯的陰毒。
紀旬在校內,白洛洛在校外尋找,但都沒找到什麼人影,而此時已經徹底進入了黃昏。
他本還怕對方不肯善罷甘休,好在最後白洛洛只是面上依然不悅,反而主動提出先回到宿舍樓與景遲匯合,免得耽誤正事得不償失。
紀旬小心翼翼地偷瞄一旁和他並排行走的白洛洛,女人的臉色有一些蒼白,五官輪廓是柔和的,琥珀色的眼珠在漂亮的霞光的映照下,裡面流動著別樣的色彩,不得不說,他從未對白洛洛起過疑心,大概就是因為這具皮囊太有欺騙性。
至於杜平之……
「擔心我?」白洛洛偏過頭來對紀旬說了杜平之死後第一句題外話。
「有點吧,你剛才狀態不是很好。」
只見白洛洛輕輕嘆了口氣,方才一直皺著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些許,她用儘量輕鬆的語氣對紀旬說:「沒事,我知道輕重,不會在這種時候耽誤任務進度。」
紀旬只是搖了搖頭:「不是擔心你這個。」
白洛洛似乎愣了一下,然後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麼,嘴角淺淺地勾起了一個弧度:「他挺可愛的。」
聽到這句話,紀旬立刻便反應過來,她說的是杜平之。
只聽白洛洛繼續說道:「他說他也在P大讀書,之前迎新的時候有見到過我,我當時第一反應居然是,這種傻子是怎麼考上我們學校的。」
白洛洛輕笑了一聲,但又很快收住了:「考試周快結束了,他從教學樓來這邊的路上問我,平安出去之後願不願意和他一起去圖書館。」
「……我說考慮一下。」
紀旬不懂怎麼安慰人,他自覺此時正在進行的對話到底還是比較敏感,所以只能沉默地聽著,好在樓梯口傳來一陣爭吵聲打破了兩人之間有些尷尬的氛圍。
白洛洛瞬間調整好了情緒,連眼神都變得銳利,然後快步朝樓上跑去,而紀旬也緊隨其後到了二樓。
不過想像中的激烈的打鬥場面並沒有出現,他們趕到房門口時,只看到了滿地的灰和一簇即將熄滅的火焰,宿舍里的簡裝桌旁用床單綁著個人,嘴上喋喋不休地罵著髒話,臉上隱隱約約能看到半個鞋印,而景遲則坐在一旁的木板床上,用一條格子枕巾擦著他那雙漂亮的棕色皮鞋。
大概是聽到了兩人上樓的腳步聲,在紀旬他們進門時,景遲倒是分出了一點經歷同他們打招呼:「他就在這屋裡,黃昏之後才出現,我剛把另外的屍塊也燒了,等著吧。」
「對了,」景遲頓了一下,然後站起身來走到紀旬身邊,又指了指另一張床上被被子覆蓋著略有隆起的地方:「我把他挪進來了,外面有點亂。」
只見白洛洛勉強地朝景遲報以一個感謝的微笑,然後便坐到了門口的木椅上,並不打算進屋的樣子,看起來像是在刻意迴避過度接觸杜平之的屍體。
而被綁在地上奮力掙扎的「重要線索人物」,此刻卻沒人關心他嘴中的謾罵。
反正也快結束了,而這個自食其果的畜生在他們眼裡已經是個瀕死之人了,三人就這麼沉默著,誰都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需要表達,只是靜靜地等待著最後環節的到來。
倒也不能完全怪罪於這個鬼地方使人變得麻木冷漠,只是如果不儘可能地保持冷靜,說不定一個細節出了差錯就會被永遠困在這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