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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煜可以手刃敵兵,但絕對不會放棄一個可以拯救的無辜性命。
兩國交戰,黎民百姓最是無辜,他沒有理由見死不救。
顧雲幾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反駁,容煜怎麼會這樣,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帝王。
「你做這些,別指望黎國的百姓來稱頌你。」
就好似今日容煜救了這個小孩兒,來日這孩子長大了,說不定不僅不會謝他,甚至會怪他為什麼不救她的母親。這世上知恩圖報的人很多,吃裡扒外,恩將仇報的人也不少。
「朕從不指望能有什麼回報,只希望百年後去見父皇與皇爺爺的時候,可以無愧於他們,也無愧於心。」
這是容煜登上帝位後的想法,時至今日,從未改變。
他只做自己想做,應該去做的事。黎國的百姓怎們說他,不是他該去想的事。
作者有話要說: 我來了,最近課有點多更新不固定,非常抱歉
第94章
「陛下把自己當做什麼,廟裡的神仙麼。」
顧雲心頭一時有些發堵。
若他是百姓自然希望容煜盡心盡力,鞠躬盡瘁。可眼下他是皇帝身邊的人,於私更希望容煜能夠先顧全自己,哪怕狠戾一些,也比現在要好。
容煜看著他,沉聲道:「不,朕只是把自己當做皇帝,有些事神明做不到,朕得做到。」
這世上本沒有神明,更多的是聖人死後,百姓追思所託,供奉為神。
香火不絕,求的是風調雨順,身體康泰。
時疫,戰亂。
而今之事,前人做不到,唯有活著的人才可以改變
「臣……有些不明白。」顧雲深知自己沒有容煜那個造詣,他只不過是個凡夫俗子,想讓同為□□凡胎的容煜能夠活著罷了。
容煜深吸了一口氣,泥土和雨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,有些潮濕。
太陽快要升起來,他們已經趕了一天一夜的路,這一日裡幾乎水米未進。
肩上的小姑娘動了動,睜開眼睛,反應過來自己在旁人懷裡,又嚎啕起來。
「你再哭,把你眼睛挖出來。」顧雲嚇唬她。
小姑娘聽到這句,哭聲一時憋在嗓子裡,淚眼汪汪的看著他,好似在說這個人模人樣的男人可真可怕。
顧雲看她那幅慫樣,不由笑出聲來,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兒,「騙你的。」
「你是壞人!」小姑娘哇的一聲,又繼續哭起來。
整個林子,除了鳥鳴便只有這尖銳的哭聲。
容煜是最見不得小孩兒哭的,伸手輕輕拍了拍女孩兒的後背。
過了好一會兒,哭聲才小起來。
「怎麼不接著哭了?」顧雲挑眉問她。
女孩兒撇了撇嘴,有咕嚕咕嚕的聲音從肚子裡傳出來。
已經許久未吃過飽飯了,又哭了這麼長時間,精氣神都隨著淚水去了。
容煜從腰側的小袋子中取出半個紅豆餅,遞到女孩兒眼前。
女孩兒看了紅豆餅片刻,並沒有接過。
顧雲看她神色中有猶豫,直接把容煜手中的餅奪了出來,「愛吃不吃,還沒有你的份兒呢。」
說罷即刻把嘴往嘴裡放。
女孩兒見狀忙掙脫了容煜的懷抱,一把將餅拽了出來。
顧雲看著她,不由笑了笑:「你瞧,你的好意她還不稀罕。」
別人給的沒興趣,搶來的才是最好的。
容煜沒再想談論這些,拍了拍女孩兒的腦袋,抬頭望向前方。
遠處是沒有路的,準確的說,棄了馬之後就再沒有走過正兒八經的路。眼前是無盡頭的草地與樹林,沒有燕軍的一點消息。說不著急是假的,他沒有一日不在擔心燕軍的境況,可事到如今也唯有先匯合才能知曉軍情。
江逸白,梁洛川,裴印堂……
這一次,他把所有的信任都交託出去了,無論他們做出什麼決定,應該都是當下最好的決策。
日光穿過交疊的樹杈,樹影斑駁落在人身上,漏下來的陽光讓原本的寒意驅散了不少。
「該走了……」容煜說罷,看著正在吃紅豆餅的女孩兒,道,「我們去北邊,願意跟我們走麼?」
很簡潔的一個問題,只要回答願與不願。
女孩握著餅的手滯了一滯,片刻後拽住了容煜的衣角。
「你叫什麼名兒?」容煜問了一句。
女孩兒擦了擦眼角的淚花,道:「娘親喚我阿如。」
「阿如……」
容煜俯身,摸了摸女孩兒的腦袋。
她只是數萬黎國百姓中的一個,在身後的這座城中,還有許多同樣無辜的人。
他們求神拜佛,卻始終不得脫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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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出東山。
林中仍殘留著雨水的味道。
身著玄色衣衫的人從馬上翻身而下,揭開斗笠,看了一眼東升的太陽。
身側,雪白色的狼打了個呵欠,蜷了蜷腿,窩在了人腳邊。
「黎國城門外已有人埋伏,何必要親自前往。」
說話的人披著斗篷,鬢邊已有不少白髮。
墨色的瞳子落在遠處的涯上,俊秀的男人啟唇道:「不過是……心急罷了。」
「心,心急?」
「對……」江逸白看了身後的人一眼,道,「年紀太輕,思慮不周,舅舅會諒解我罷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