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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顧雲點了幾個小菜,尋常的菜品,是個酒館就能做出味兒來的東西。

  等太陽完全落下去,才有夥計送了飯菜來。

  容煜與蘇音在一間屋子,張翎、顧雲與江逸白一間。

  飯菜送到兩個屋子,幾個人便各自吃各自的。

  沒有江逸白在身邊,容煜這也算是難得的清淨。

  面前的蛋花湯還冒著熱氣,容煜剛拿了筷子,看見蘇音還在整理包袱,對他道:「不必收拾了,先過來吃飯罷。」

  蘇音聞言,放下手上的東西道:「宮裡頭的規矩,是不可以與陛下同桌吃飯的。」

  容煜將桌上扣著的茶杯翻正,道:「你我是兄弟,更何況又在宮外。」

  蘇音聽見容煜這麼說,這才走近幾步坐在對面。

  桌上的是四菜一湯,碟子裡的分量並不多,蘇音看著容煜一直沒有動筷子。

  容煜夾了些菜,蘇音這才開始吃東西。

  如此拘束,容煜有些不大習慣。

  他經常同別人一起吃飯,江逸白,顧雲,甚至是明丫頭和阿四,大家都很守規矩,但沒有哪個像蘇音一般小心翼翼到了極致。

  「原是不必如此謹慎的。」容煜道了一句。

  蘇音愣了一愣,放下碗筷問容煜道:「臣有什麼地方做錯了麼?」

  「沒有。」容煜看著面前的飯菜,道,「做錯了又能怎麼樣,朕說過,現在是在宮外。」

  如此小心翼翼討好,倒叫容煜覺得自己像是個不通情理的暴君。

  蘇音想了片刻道:「臣只是習慣了……」

  習慣了討好,煙花之地的人,哪個不是這樣。只有哄客人高興,才能讓自己今後的日子也好受一些。

  事事小心,順著貴人們的心意,蘇音已經改不過來了。

  「既已經離了那地方,就做一回自己罷,不為旁人活著,簡簡單單的。」容煜看著蘇音,略略彎了彎唇角。

  他明白蘇音從前種種的難處,可是如今一切難處都不復存在,那些心底下的揮之不去的烙印,終有一天也會隨著光陰散去。

  蘇音聞言,略略滯了一滯。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。

  「臣也想,只是這麼多年過去,不知該如何去做了。」

  曲意逢迎,這樣的事幾乎已經刻進骨髓之中,仿若他天生就是為了什麼人而活著。

  容煜將碟子中的菜夾進蘇音的碗中,緩聲道:「朕知道這麼多年來你受盡苦楚,可是你要明白一件事,能活著已經是最大的幸事。朕自幼在宮中,皇城出生的孩子不少,可是活下來的卻寥寥可數。端王世子容巡曾經一直作為婢女的孩子養在鄉下,是朕繼位多年之後才有了名姓得以回到盛京。再此之前,他的兩個兄長都不曾活下來。」

  蘇音尚且有可以回來的機會,那些死去的孩子連這一個機會都不曾有。

  「陛下,臣從來不曾有過抱怨。」蘇音道了一句,他不想讓容煜誤會。

  容煜聞言輕笑一聲,道:「朕不是這個意思,只想讓你明白既然能活下來,還有回來再相見的機會,不妨再今後的日子為自己活一遭。就好似西雲王,他不喜歡你,你也沒有必要討他的歡心,沒有誰活著就是為了討好誰。」

  「臣……」

  蘇音看向容煜的眸子帶了些光,為了自己活著,他還有這個機會麼。

  「你先吃著,朕出去一趟。」容煜道了一句,放下筷子起身出了客房。

  桌上的燭火跳了一跳,蘇音看著燭焰微微愣神。

  .

  今日是容煜多話了,他原是不該說這許多的,可每每看到蘇音對人畢恭畢敬,含笑言語,總覺在其中看不到半分真心。

  他的謝恩,他的關懷,甚至他對一個人讚賞,在容煜眼中皆是一模一樣的感情。

  容煜這一生見過不少人,哪怕是平日裡很少說話的柳暮雨,在與他交談時,都讓人感知到一絲真心所在。

  唯獨蘇音,容煜與他相處,就仿佛看到一個永遠跪在地上的人。

  明明與他坐在一處,可怎麼看,都覺得這個人是跪著的。

  人行到走廊的拐角處,容煜長舒了一口氣,正打算繼續走,驀地腰被人一把攬住。

  那人的力氣不小,等容煜反應過來,已經靠在他身上。

  眼下這地方燭火照不到,容煜看不清眼前的人。

  兩個人在昏暗之處,皆不曾開口說話。

  容煜定了定身,低聲喚了一聲「江逸白」。

  身前的人並沒有回應,只靜靜攬著他。

  容煜不知他什麼意思,正要把人推開,攬著他的人終於開了口。

  「陛下的晚膳用了很久了。」

  耳畔傳來低低的一聲,果然是江逸白。

  容煜心底下鬆了一松,道:「你裝神弄鬼的做什麼,旁邊就是梯子,會叫人看到的。」

  此處雖無燭光但也是人通行之處,也不知江逸白黑燈瞎火的找他做什麼。

  江逸白聞言,轉了個圈,讓容煜靠在牆上,對他道:「不做什麼,找陛下說說話。」

  「說話……客房裡不能說麼,非要在這裡。」

  「就在這兒說。」江逸白說著貼近了幾分。

  容煜被江逸白這小性子弄得有些無奈,多大的人了,還做這樣三歲小孩兒才做的事。

  「有話就快說。」容煜催促了一句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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