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頁
黎國與燕國之間夾著西雲與梁國。眼下西雲和梁國的質子都在大燕,黎王應該也不會坐以待斃。
只可惜西雲這塊地方,尚且是戚太后掌權。
戚太后為人狠辣,心眼卻小似針尖,寧願送質子過來,借兵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,也不原與燕國結盟南下。若是能叫西雲徹底歸順,倒是有了個可以駐兵的好地方。
指尖點在西雲的土地上,容煜的眸子沉了一沉。
晚間大臣們退下的時候,容煜單獨把裴亦裴老將軍留了下來。
「陛下。」裴亦喚了一聲。
容煜免了他的禮,問道:「方才議事裴將軍愁眉緊鎖,想來不是為了軍中之事吧。」
這天底下就沒什麼沙場上的事,能讓戰無不勝的裴亦老將軍的眉頭緊蹙。
裴亦聞言,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,沉聲道:「陛下聖明,臣是為了那不爭氣的老三。」
容煜看了阿四一眼,阿四忙吩咐人上了一壺茶來。
裴亦看著面前清澈的茶湯,道:「恕老臣直言,安陽侯府的這位小姐,可一丁點兒不像個官家小姐。」
「如何作講。」
容煜又看了阿四一眼。
阿四有點不知道容煜想做什麼,見到容煜用手比了個圈,才恍然大悟,忙去外頭取了些點心來。
嘮家常這種事,是得很長時間,有時候話匣子扯開就是好半天。
裴亦道:「行事張狂,不拜公婆就罷了,那譚杏兒知曉我夫人喜歡孩子,便整日裡揣著肚子在她面前晃。今日嫌棄屋子不暖,明日又覺得首飾太陳舊,諸多要求,都是夫人在忙。我裴家縱有千金,也經不住這麼造作。」
容煜聞言,淺淺笑了笑,道:「兩家原就是不認識,杏兒姑娘驀然嫁到裴家,想來不大適應。肚子揣著裴家的孩子,確實金貴些,將軍多多擔待。」
此話不說便罷,一說裴亦便更加惱火,他拍了桌子,壓著心中的火氣道:「這也就罷了,倘若肚子裡的是別人的種,陛下莫要攔著,老臣定第一個提刀向著安陽侯府去。」
「裴將軍說笑了。」
那譚杏兒縱使有一萬個膽子,也斷不能用別人的孩子充做是裴府的。
兩人又說了好一陣子話,大部分時間是裴亦在說,容煜在應和。
裴亦是個粗人,但所言都是有道理的。
容煜送裴亦出殿門的時候,腦海中突然有一種頗為奇怪的想法。
那譚杏兒的身世尚且說不清楚。空有一張貌美皮囊,行事做派又不像官家小姐,該不會是安陽侯從哪個花樓里隨手挑出來的人吧。
「陛下怎麼了?」阿四見容煜愣神,便問了一句。
容煜回過神來,搖了搖頭往馬車附近去。
此前也不是沒有這種想法,只是總覺得安陽侯還沒有到用這種下三濫手段的地步。
阿四掀了帘子,等容煜進去。
容煜思量了片刻,道:「叫顧雲去秋爽齋等著。」
「是。」
馬車即刻往秋爽齋去。
細細碎碎的鈴鐺聲在空曠的路上格外響一些。
前日內院說宮外有點余香閣的消息,今兒正好出去瞧瞧。
.
秋爽齋還在上課,透過通風的小窗容煜能看到後背挺得最直的人。
江逸白的目光鎖在徐重陽的身上。
今兒是頭一場課,徐重陽講了幾個故事。
這其中就有當年皇祖單槍匹馬入敵營,以及容煜十五歲提槍挑敵國上將的事。
江逸白聽的很認真,眸中隱隱閃著些光。
容煜能感覺得到有什麼東西,正流淌在江逸白的血液里。
一國的太子會願意寄人籬下,安度一生嗎。
最起碼容煜自己不會,如果他是那故事裡的慕容沖,他不一定會殺了苻堅,但一定會奪走苻堅腳下的土地。一個帝王,沒了疆土,便不算是帝王了。
「陛下。」
思量間,徐重陽已經走到了門外。
「陛下怎麼不進去?」徐重陽問了一句。
容煜道:「來等人的,不想打擾了徐卿。」
徐重陽看了看屋裡正在收拾的孩子們,轉過頭道:「陛下雖未娶妻,卻對這養孩子頗有心得。」
「說笑了。」
徐重陽聞言淡淡笑了笑,站在容煜身側一同等候著。
要說容煜的眼光,準的如獵鷹一般。凡是他有心留下特意點播的人,無一例外都是上上人才,全部一飛沖天。
就像是顧雲,當日的街頭乞兒,今日的內院總領。天壤之別,也不過是因為容煜多看他的那一眼。
也不知今次,容煜的目光落在何人身上。
披著雪白狐裘的人,帶著正兒出了秋爽齋。在見到容煜之後學著大人的模樣作揖,「陛下,徐大人。」
「出來了。」
「嗯……」江逸白應了一聲,沒說其他,容煜此番前來應該是接正兒下學堂的。
正兒看著容煜,正準備鑽進人懷裡,只聽容煜道:「小殿下今日,可有空隨我出宮一趟?」
喚的是小殿下,容煜在外頭這麼喚,給足了江逸白面子。
「出宮……」江逸白記得前些日子才出過宮的。
正兒的伸出的胳膊滯了一滯。
「不想去?」容煜問他。
「想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