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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傾讓容煜稍等片刻,轉身進了裡屋。
片刻後,邵傾親自端著一個錦盒到了殿上。
檀香木的雕花盒子,打開之後,一隻金釵落在眼底。
並蒂海棠的樣式,精細的花蕊中嵌著兩隻淺色的寶珠。
「海棠並蒂,好意頭。」
太后喜歡海棠花,並蒂花開便是她和先帝的情誼。
只是送這樣的東西,難免叫人想起傷心事。
「邵公子有心了,還望公子送此物定要在壽宴人多之時,不然人走茶涼,花開並蒂倒愈發顯得人孤單。」
邵傾不是燕國的人,此舉是真情還是假意容煜不想去猜測。因為沒有人可以瞞過他的眼睛,知道真相,反而叫自己心中不快。
「臣謝陛下指點。」邵傾俯身道了一句。
這人的身段好,一步一態都透著嫵媚天成。
江逸白剛才覺得,容煜對這位邵公子是有幾分寵愛的,可如今看來,這兩人大抵是一年也見不了幾面。他有些奇怪,容煜為什麼對這樣一個絕色的美人,都能坐懷不亂。
這事容煜自己也想過,按理說這樣的美人他該很難抵抗。可偏偏每次見邵傾,跟見別的男人沒什麼區別。
邵傾這張臉好看嗎,好看,一定是好看的,普天之下再沒有比他更好看的。可是容煜就是沒什麼興趣,他為什麼要對一個同為男人的人感興趣,他就算是皇帝,也不能什麼都喜歡。
第13章
「若無其他事,朕就先去長樂宮了。」
邵傾這份心意,只怕三分是給太后,其餘七分都是給他的。如此刻意,容煜也沒了想在青玄宮用膳的想法。
總歸是不自在就對了。
容煜言罷正要起身。邵傾的眸子動了一動,在容煜走過來時直接倒了下去,正好癱在容煜身上。
容煜看著懷裡的人,問道:「邵公子不舒服?」
邵傾賴在人身上,緩了好大一會兒,才低聲道:「許是雪地里站得久了,有些頭暈,無礙的。」
懷裡的人冰肌玉骨,容煜看他如此虛弱,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。
質子們留在玄清宮無事不會去走動,久臥傷氣,久坐傷肉,改日叫裴印棠來教教他們劍法,也活動活動筋骨。
容煜將人扶起來,一旁站著的內侍忙接過邵傾。
「太醫晚些時候會過來,邵公子保重身子,朕這就走了。」
「陛下……」
邵傾被內侍扶著,雙眉微擰。容煜就是個木頭,不解風情也就罷了,腦子裡不知被什麼裝的滿滿的,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。
江逸白還站在原地,容煜回眸看了一眼,問道:「不是說去長樂宮麼?」
江逸白愣了一愣,點了頭即刻跟在容煜身後。
幾人出了門,又路過方才的迴廊,湖心亭已然沒了那位薛公子的身影。
江逸白看著容煜的背影,幾次想說話還是忍了下來。
容煜看著前路,驀地問他道:「你是不是覺得朕有些不近人情。」
江逸白思量了片刻,沒有回答,只道:「那位公子可能喜歡您。」
「喜歡?」容煜垂眸看了他一眼,眸光斂了一斂,笑道,「不是喜歡,朕分得清喜歡和審時度勢。就因為朕是君王他是質子,為了自己的將來,他在這宮中需要一個依附,所以才這般作態的。今日的低聲軟語,都不是真心,不作數的。」
這宮裡頭說喜歡他的人,大半都是為了榮寵,而不是他這個人。
容煜的話叫江逸白的步子滯了一滯。這人好像什麼都看的很清楚,可是又懶得說出來,或許容煜早就看出了自己的把戲,只是懶得拆穿。
「誰有想有依靠,逸兒也想依靠自己的父親和母親。」
小孩兒很聰明,悄悄把「依附」換成了「依靠」兩個字,少了幾分利益,多了些對父母的依戀。
容煜可以明白這種感覺,他看著湖面,垂了垂眸子。
「朕小時候跟著母后去過一次黎國。」他開始給江逸白講故事。
「黎國?」江逸白看著他。
容煜點頭,「父皇走後,有幾位王爺緊緊盯著皇位,大燕如同一盤散沙,若真窩裡鬥起來,必然是旁人得利。母后為了穩固朕的皇位,便去向黎國借兵,那時候黎國只提了一個條件。」
江逸白抬頭看著他,靜靜聽著容煜說話。
容煜接著道:「要朕做黎國的質子。」
「那陛下去了嗎?」江逸白問了一聲。
「是母后帶著尚在襁褓中的皇弟前去的,在黎國待了整整三個月,朕的皇弟就是在那時候夭折的。」
江逸白沉默了,他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回應。感同身受這樣的話,最是很蒼白無力。沒有人是天之驕子,便是容煜也是風雨飄搖里奪來的太平盛世。
阿四從小跟著容煜,這些事他是知道的。
二皇子早產,生來身子便弱,太后此舉也是利益權衡之後做出的取捨。
容煜見江逸白不說話,沉聲道:「這是朕最後一次依靠母后,從那時候,朕就不想再依靠別人了。」
江逸白沒有說話。
容煜摸了摸他的腦袋,道:「你還小,日後會明白的。但有一點需要明白,不論身在何處,旁人輕賤你,自己可不能輕賤自己。」
這孩子天生性子就傲,想來也不會做趨炎附勢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