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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安國公。」

  呂謙在廊間被叫住。沈明河一襲白衣,落落大方立在那裡,望著呂謙眉目軒然,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濯濯如清水的氣質。

  「倒不知道攝政王有何吩咐。」呂謙腳步頓住,深吸口氣,沉蘊良久才陰沉著臉,勉強咬著牙開口道。

  「吩咐倒沒有。只覺得你今日知曉了,總該拿出個態度來。」

  「您,想要臣拿出什麼態度來?」呂謙眼裡泛著紅,拳頭捏得「咯咯」作響。待到再也忍不住,突然轉身三步並兩步,踉蹌著逼近沈明河,嘶吼著,聲音悽厲又駭人。「讓我祝你們白頭偕老嗎?沈明河你莫要得寸進尺。」

  「他還小,你也還小?做盡這荒唐事,還要在這兒沾沾自喜,耀武揚威?」呂謙幾近目眥盡裂,平日淡然軒雅的臉毫不遮掩地展現著恨意,扭曲又狠厲。

  「看來他和你說的,你半分沒聽進去。」沈明河目光冷峻,將他的反應收入眼底卻仍舊波瀾不驚,淡漠道。

  「他不知事,少又悽苦。別人待他一分好,他便以為那是真心。被你騙得團團轉還要替你開脫。我怎麼能聽他的荒謬之言。」

  「騙?」沈明河輕呵一聲,臉上透著股不屑,聲音低沉,灼灼道:「有什麼東西,能值得本王騙?」

  「不是騙,難道讓臣夸您一句用情至深?精於謀略,卻返璞歸真,心慕這樣一個半大不小的少年?王爺,臣不是他。臣也不瞎。」

  「有眼不看,比瞎更糟。」沈明河面色不改,刻薄道:「對本王的誠意置若罔聞,卻在這兒大放厥詞。你還不如他。」

  「看?您讓臣看什麼?」呂謙頹敗地後退兩步,幾近崩潰,壓抑著悲苦,抖著唇不甘道:「他是臣的弟弟。您位高權重,想要誰不是勾勾手就來了?又為何要作踐他?他可是,他可是,」最該被人尊崇的少年天子啊。

  怎能受如此折辱?

  「安國公。慎言!」沈明河突然沉了臉,凌厲道:「你以為你是誰?若不是念在你與他有兄長之責,就沖你方才的話,本王早就砍了你不知道多少回了。」

  「既如此。」呂謙終於清醒了過來。抽了抽鼻子,吐出口氣來。白著臉,眼裡再無波動,毫無生氣道:「王爺您是炙手可熱的攝政王,臣在您眼裡不值一提。您也無需臣的態度。」

  說完,抬腳便走。

  「站住。」沈明河狹長的眼眸微微掀起,從容道:「看在他的面子上,本王再提點你一句。安國公近來在朝堂上春風得意,可莫要忘了,不是誰的情都能承的。承人情,辦人事。這會兒受人恩惠,還的時候可莫要捨不得。」

  「請王爺明示。」呂謙有些恍惚,勉強壓下心裡的煩躁,喃喃道。

  「你府上的孩子。遲音信你,願意讓你養著倒也無妨。本王也不介意他日後做個富貴散人。只是,若是其他人惦記上了他,變著法兒地來幫你。這樣的情,倒不知道,你以後拿什麼還?」

  呂謙這才一震,下意識瞪大了眼睛。呆愣了好久才緩緩道:「臣,心裡有數了。」

  ……

  春風拂動滿庭芳。乾清宮沒怎麼種花草,卻被晚風一吹,也聞出些清芬的花香。

  沈明河眯著眼目送了呂謙好一會兒,才收回目光。仰著頭望著天邊像是蒙了塵的弦月。今夜星月無光,雲藹沉沉。沈明河忽然想起去年顧行知夜訪皇宮的時候,也是站在這裡等著他。

  人事變幻,如雲流水,誰能逆料。那個時候,又怎麼會知道而今會變成這般情狀。

  「安國公倒是倔強,連您都不給面子。」沈落不知從哪裡出來。陪沈明河看著孤落落的夜空,下意識嘆道。「王爺您不受待見,日後路漫漫其修遠啊。」

  「安國公是個聰明人,心思細膩,慧眼如炬。今日不過是不願承認,總有一天他會看明白的。」沈明河毫不在意,靜靜望著天邊一顆寥落孤星,喃喃道。「本王並不擔心他。」

  「可臣不是個聰明人。王爺。」沈落笑著道。「您還是曾經那個無情無欲的賢王沈明河嗎?又怎麼會看上那樣的人?」

  「人非草木,誰又能真無情無欲?」沈明河聽了突然笑道。風吹雲散,他望了半天,才發現方才那個星星旁邊還有一顆星,光芒暗淡,卻和著方才那顆一起明明滅滅,倔強地發著光。

  「不是我看上他。」沈明河看了會兒星星才覺得時辰不早了。想到遲音該還沒睡,便邊往遲音殿裡走,邊喃喃道。「只是因緣際會。像是兩滴流淌不定的水,接近了,就想彼此貼緊,再捨不得分開。」

  ……

  遲音確實沒睡。眼望著下午苦口婆心地跟著呂謙掰扯了好久,呂謙走的時候仍然失魂落魄,露出一副自家白菜被豬拱了的悲痛眼神他就覺得心塞。

  沈明河比不上顧行知怎麼滴?憑什麼顧行知就能在他呂謙那裡登堂入室,自己卻不能把沈明河揣在心裡?

  一筆寫不出兩個黑字。兩個人一樣一肚子黑水,一樣的城府深沉,一樣的圖謀不軌,一樣的詭計多端。怎麼呂謙就能對顧行知牽腸掛肚,自己不能歡歡喜喜地把沈明河搬回宮呢?

  遲音覺得呂謙簡直就是無理取鬧。

  哪怕自己跟他說了與沈明河暗度陳倉的合作。哪怕告訴了他,沈明河其實懷有苦衷。呂謙也沒打消哪怕一點對沈明河的偏見和恨意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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