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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這話若是出自別人嘴裡倒是沒什麼奇怪的。卻沒想到,連你也會這麼說。」遲音心裡一慟,眨巴眨巴地望著他,輕聲嘆道。

  他自然知道呂謙說的是什麼意思。秦貴妃死了,不代表秦家沒了,有了秦家的這孩子活著對他遲音來說便是個麻煩。哪怕沒有秦家,估計後邊也有一大把有心人排著隊想要拿他借題發揮。

  若遲音是上輩子那個唯唯諾諾惶惶不可終日的雲熙帝,哪怕呂謙不來告訴他,他也不會放過那孩子。

  可沒了三皇子,別人就不能謀反了?就不會有人覬覦他的位置,巴不得他去死了?御宇登極幾載,不說看破了些凡塵俗世,可總是會覺得人心是有些可笑的。

  否則,怎麼大家就覺得,別人舉著三皇子謀反是因為三皇子活著呢?

  謀反只是因為有人人心不足蛇吞象。

  「那孩子呢?」遲音知道呂謙的內心在掙扎,微微頷首,從榻上下來,站在了地上。剛抽條的身子怎麼也算不上魁梧健壯,只像是一棵修長的綠竹,端著個任耳東西南北風的淡然。

  「在外邊。」呂謙拍拍掌,只聽到嘎吱一聲,門縫裡溜進個宮人,穿著太監服,懷裡揣著個灰撲撲的包裹樣的被子。

  「這便是我那三皇弟?」遲音瞥了眼那被子。被子裡孩子縮成一團睡得正香,因著光影綽約看不清楚什麼,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樣子。

  「是。」

  「這孩子若是別人抱來,死了就死了,也無甚所謂。」遲音不遠不近地看了眼兒孩子,只覺得在這夜半時分,自己吹風他卻酣睡的樣子頗為可氣。惡劣地挑著眉伸出個手指,戳戳他那肉乎乎的臉蛋。

  入手的皮膚又軟又滑,宛如剛剝了殼的雞蛋。遲音摸得滿意地眯著眼,銳意的眼睛輕挑了挑。

  「反正他日後無父無母,還不是任由人揉搓。好點兒被人光鮮地利用。差點就是個傀儡,一輩子卑宮菲食,也是個小可憐。」遲音打了個哈欠,絲毫不在意抱著孩子的太監抖若篩糠,一旁站著的呂謙垂眸不語。

  「死活都可憐,左右只是個不怎麼重要的命,你若是想留著便留著吧。安國公府又不差他這口飯吃。」遲音歪著頭道。「他又沒本宮表哥重要,總不能因為他的命徒惹得你良心不安。」

  「你不怕他,」呂謙抬起頭,眼睛有如星芒閃爍,聽到遲音的後半句,眼眶更是一熱。有些囁嚅道:「殿下如此信我,我便心領,都說這位置亂人心智,你卻很好。」

  「我只是不把他放在心上,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。便是怕,怕的也不是他。你若是不放心,便好好養著。養出個跟你一樣溫柔恭儉讓的孩子,也好給遲家正正那不知道哪裡來的妖風。」遲音嘆了口氣,有些心不在焉的。

  他不記得上輩子有呂謙抱著三皇子找自己的這齣兒事了。便是有,那時候的自己都朝不保夕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斷然也會由著別人送他上路。

  只是這輩子既然撞上了,不若給呂謙一個定心丸。他這個表哥仁心濟世心太慈,真的讓他親眼看著這孩子沒了命,看他現在都不舍的樣子,怕是會一輩子都不會放過自己。

  心性如此,也怪不得會因為顧行知無端受過,一輩子都不快意。

  遲音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想到了顧行知,下意識心頭一跳,揉著孩子的手一頓,猛地轉過身,打量了呂謙好久,才表情複雜道:「三皇弟這件事,我不在意他,就這麼算了,但是有一事你一定得答應我。」

  「什麼事?」呂謙眉頭一斂,清雅秀致的臉上閃過一絲凝重。他揮了揮手,那宮人忙帶著三皇子退了出去,只留下了他倆。

  「自古紅顏多薄命,萬千世相皆浮華。紛繁世間,最是不能迷了眼。若是遇到聰明漂亮玲瓏剔透還善解人意的人,合該遠遠避開的好。該知道,有些人最是衣冠楚楚,斯文敗類。你風塵物外不知人心險惡,又心慈手軟,別人待你一分,你就要回別人十分,上了這種人的當,待到窮形極相時候,免不了會受他拖累。」

  洗耳恭聽以為要聽到什麼大事的呂謙:「……」

  「殿下是在說誰?」呂謙眼神帶著探究,眉頭一挑,略抬了抬下巴。

  「沒在說誰。」遲音尷尬地咳了一聲,摸摸鼻子乾巴巴道。「冷淡清虛最難做,你既如此我便給你提個醒。省得日後別人看你在我身邊覺得有利可圖過來引你上當。」

  哪裡能告訴他是在說誰。不說他不知道遲音與顧行知何時有的糾葛,即便是有,也不能如此直白。

  遲音瞥了眼探究的呂謙,只能在心裡無奈嘆了口氣。這事他不好管。

  上輩子呂謙和顧行知相識於微末,顧行知入京之前便是江南出了名的才子,和呂謙一見如故誰也說不了什麼。都說文人惺惺相惜,他倆當年同進同出,不知道讓多少人艷羨。

  誰都覺得顧行知運氣好,能背靠安國公呂謙,不說飛黃騰達至少也能富貴加身。

  可誰知道這顧行知是個城府極深的。這人長袖善舞,入了官場便有如神助,簡直是一飛沖天。

  卻不是靠著對遲音忠心耿耿的呂謙,而是那最炙手可熱的攝政王——沈明河。

  攝政王沈明河行事乖張,最是任意恣睢,行事從來都是只憑自己心意。朝堂上下不少人對他敢怒不敢言。顧行知對他投誠,自然免不了被人暗地唾罵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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