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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崔炳的姑母崔芙終生未嫁,一直在朱雀庵帶髮修行。前幾日安陽伯病情不穩才回來,馬車就是那時候打掃乾淨的。

  車夫阿財樂呵呵的,脾氣極好:「公子,您常用的那輛馬車昨兒個送北街修繕去了,今日家中只剩這輛,您且將就著用。」

  「這馬車可真夠丑的,還不如步行算了。」崔炳繼續挑刺。

  不知不覺,便逛到了城門處。此處已遠離城中喧囂,雪天更是行人稀疏商鋪也沒幾家開門營生的。

  「怎到這鬼地方來了?」崔炳吩咐阿財,「往回走,去蘭亭巷那邊,那兒酒樓多熱鬧。」

  阿財還未答應,陸驍辭卻先開口道:「且慢。」

  崔炳奇怪,什麼事情竟能讓他身邊這位爺停駐目光?他湊近,順著陸驍辭目光望去,原來城門不遠處停了一輛馬車,車身旁站了兩名女子和幾個侍衛。

  天色已晚看不清那兩名女子樣貌,只見身姿窈窕,光是模糊的身影就叫人移不開眼。裙袍被風一卷,揚起一個恰當的弧度,真是清新出塵宛若仙子下凡。

  「可以啊陸小七,到盛京來終於開竅會偷看美嬌娥了。走,上前問問是哪家姑娘。只不過這兩位姑娘,你看中的到底是哪位,先說好你只能選其中一位啊……」

  崔炳拽著陸驍辭絮絮叨叨下了馬車,寒風灌進袖口凍得人直打哆嗦,叫人忍不住想來一壺溫熱的好酒。

  陸驍辭原本只是好奇多看兩眼,沒想多管閒事,直接被拖去人面前不禁有些惱怒。沒辦法,崔炳的性子就是這般說風就是雨。

  因此當季軟見著陸驍辭時,發現這人臉色不太好看。

  許是鼓山路途難走,回來的路上馬車就一直咯吱作響,苦苦支撐到入了城門終於棄甲倒戈行駛不動了。此處雖已入了城,距離望楚府卻還有好一段路程。雪天路滑天氣嚴寒,總不能叫太子妃和良娣步行回去。

  季軟和管茹下來,立在一旁等車夫檢查馬車。不想聽聞身後有人笑問:「姑娘,可需幫忙?」

  季軟轉身,對上一雙熟悉的笑眼。眼中明明瀰漫著笑意,面上卻依舊冷清清的。認出來人,她不禁想:這陸大人脾氣真是好生古怪,白天不高興,晚上也不高興,這樣難以捉摸的性子想必日後他的夫人會很辛苦吧。

  二人視線相觸即分,寂靜冬日間誰也不曾發現其中玄機。還是崔炳率先反應過來,怔住片刻後趕忙後退一步,雙手拱起行禮:「臣安陽伯府崔炳見過太子妃,太子妃千歲千歲千千歲。」

  望楚府幾位女子崔炳自然是認識的。且不說成親當日他在現場,平日裡京中高門子弟喜說玩笑:被望楚府困住的卿卿佳人一個賽一個嬌俏,怎奈得住夜長良宵?

  若哪家浪蕩公子有本事叩開門窗私會佳人,定要來這茶肆酒館裡好好說道說道。

  不過小半天的功夫又相見,陸驍辭行禮還是慢了些,崔炳說完才彎腰跟著道:「太子妃萬安。」

  季軟頷首,「二人大人不必多禮。」

  崔炳起身瞧見季軟身後的管茹又要再拜,管茹連忙阻止:「別……別不用拜我。」管茹膽小沒進過幾回宮,此刻小半邊身子縮在季軟身後,垂著眸子不看人。

  還好季軟適時解圍:「天氣嚴寒,城門口又沒甚好去處,二位大人到此處可是有公務?」

  「沒有公務。」崔炳嘴角勾起笑來,爽朗滿是少年氣,熱心腸介紹:「這位是陸大人,左遷入京今日剛到,家父讓我帶他四處逛逛。」說著胳膊肘拐了下陸驍辭。

  不等陸驍辭回應,季軟先說:「久聞陸大人盛名。」

  這種誰都知道的場面話,自然不會有人深究。陸驍辭卻偏不,他好整以暇問:「是麼?我久居黃州,沒想到盛名都傳到京城了,太子妃都聽聞過陸某什麼?」

  此言一出,不光季軟語塞,崔炳更是瞪大眼睛望向好友,眼神含槍帶刀要多凶有多凶。

  這是今日陸驍辭第二次尋根究底問她。季軟不禁想起悅文堂教書的先生,每逢考學生功課時也總這樣板著臉,手拿戒尺一本正經。

  她去看望季修時,訓人的先生就是這副模樣的。

  「太子妃為何不說話?」陸驍辭還在追問。

  這一追問,季軟心中更是將他與悅文堂先生畫上了等號,仿佛只要她一答錯,戒尺就會啪嗒落在手心。

  「自然聽過許多,既然陸大人想知道自己在盛京的好名聲,本宮也不妨說與一二。」一再追問,她也沒有退的道理。「黃州山高林深,數年來匪患橫行,尤其以闕山崇山最為嚴重。早幾年時,行人都是繞道走的。隆嘉三十三年,有人挑起兩山土匪惡鬥陸大人坐收漁翁之利,不費一兵一卒便剿了土匪老巢。」

  陸驍辭轉動拇指上的白玉扳指,唇角微微勾了下,「繼續?」

  季軟:「十五參加科考,連中三元最是風光;增設關口與南蠻通商……嗯……還有就是黃州閨中姑娘的夢中情郎,東林巷中走一遭,絹花落懷美人折腰。」

  「大抵就是這些吧,陸大人樂於聽自己故事京中倒有個好去處,鳳仙樓。那兒的吃食不錯,五十文錢便可隨意挑故事,比起本宮這等拙言拙語,鳳仙樓的先生可聲情並茂許多。」

  「太子妃自謙了。」陸驍辭淡定的仿佛在聽別人故事,一點也不覺得害臊:「陸某覺得太子妃妙語連珠,說的極好。只是太子妃為何會對黃州如此了解?連地名山名都記得清楚?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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