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三十四章 說著玩玩
回到王府，已然是夕日欲頹之際，天邊火燒雲燃燒出了一日之中最後的烈焰，大雁飛入了尋常百姓家，王府莊嚴地佇立在靉靆雲層之下，遠遠看著就頗為壯觀。
前腳踏入王府，後腳赫煜寧就朝她的方向走來，步伐不急不徐，俊美的容顏被夕陽描出了一道璀璨的金光，襯得他的這張臉越發完美無缺。
林拾一挑挑眉，停下了腳步，平常她回來也輪不著赫煜寧親自出來接啊，今天怎麼回事？
「回來了？」赫煜寧的聲音沉穩低緩，還帶著幾分微不可察的笑意，十分悅耳：「怎麼走路回來，不累嗎？」
「還好，不能總疏於鍛鍊，在這樣下去以後老了很多毛病。」林拾一不肯承認是因為赫洵羨一句乾癟才鬱悶地不想坐馬車，便岔開話題問：「你怎麼出來了？」
赫煜寧眉目之間滿是溫和，若讓旁人看了定然要大吃一驚的，他伸手捏了捏林拾一的臉，寵溺地笑道：「聽說你今天和袁莞珮見面了？她又去為難你了？」
林拾一隨口回答道：「可不是嘛，自從住進王府之後為難我的人還少嘛？還不是都怨你，天天在外面招蜂引蝶。」
她這句話過分輕佻了，說完自己都暗暗吃驚了下，畢竟這話聽著頗有幾分吃醋和撒嬌的味道，可她確定自己其實不怎麼在意袁莞珮對赫煜寧的騷擾。
一來，她和赫煜寧沒到生死相許的程度，二來她也至於心胸如此狹隘。
赫煜寧倒對她這種親近的抱怨十分受用，他又忍不住在她頭髮上揉了兩下，笑著問：「聽說你想去梧琛那裡求一道旨意。」
林拾一心裡一頓，頓時就明白赫煜寧的意思。
果然，他們這兩兄弟就是一個鼻孔里出氣，還不等她自己攤牌，赫洵羨就迫不及待的將自己拱了出去。
不過真的去求這一個旨意，豈不是太過荒謬了嗎？
現代法律還規定一夫一妻呢，不照樣一堆出軌的，今天就是求了不就代表她對赫煜寧的不信任，這豈不是在挑撥他們兩個之間關係？
「那句話你不要在意，其實我就是隨便說著玩的。」林拾一說道。
赫煜寧臉上的表情一僵，反問道：「說著玩玩的？」
見林拾一點頭，他臉色不由得沉了下去，他聽到這個消息其實很高興，因為林拾一從來不依賴他什麼，偶爾無理取鬧一次能證明她對自己是真心喜歡的，她的獨占欲會讓他有一種她很在意他的感覺，正如自己也想要獨占她一樣。
見赫煜寧面色不對，林拾一不由得楞了一下，問：「怎麼了？」
赫煜寧有幾分羞於啟齒，總不能說他自己這麼大個人了跟自己鬧彆扭吧？
他強心壓下了幼稚和羞惱的心思，面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：「我是說，我會去幫你求這一道旨意。」
「不必了吧。」林拾一有些尷尬，這旨意一下來，搞得好像赫煜寧給自己簽了一個賣身契似的，赫煜寧堂堂王爺，不羞恥嗎？
赫煜寧顯然是不羞恥的，並且十分樂意促成此事，親自把賣身契送上門，當即又說道：「我已經遣人去宮裡向梧琛求這一道旨意了，看在這些年我為北晉立下的汗馬功勞，梧琛也一定會答應此事的。」
林拾一這下是真的驚訝了，驚訝之餘有不免生出了幾分溫熱的感動，誠然，這聖旨下了若赫煜寧想要鑽空子，赫梧琛雖然不會真的拿他怎麼樣，可這是赫煜寧證明自己對她的決心的一種方式，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，過了半晌才幹巴巴地問道：「你認真的？」
赫煜寧皺了皺眉：「我為什麼要用這個給你開玩笑，待梧琛聖旨一到，我立刻就把聖旨拿去給你。若我以後有負於你，你就去告御狀，梧琛自是會替你做主。」
顯然，赫洵羨的嘴巴一點沒露，連同瑤光那一番話都傳到了赫煜寧的耳朵裡面。
林拾一抓了抓臉頰道：「我以後不會被人笑話吧？我可是滿京之中第一個有資格求這荒謬旨意的人？」
赫煜寧牽著她的手往王府裡面走，眼睛之中滿滿的都是她，片刻都不願意離開。他揶揄地笑道：「對，不僅僅是滿京，你是迄今為止第一個求到了，獨一份的……」
兩人正交談著，忽然門外傳來聲音，一眾人等都跪下接旨。
原來是宮裡的喜公公，一襲暗紅色的官袍，倒是頗顯神氣。
這大致的意思，便是就是赫煜寧可以娶妻，但是只能娶一個正妻。
兩人接了旨意，待那公公離開後，林拾一不免拿過那聖旨細細查看。
手指摸上那金絲秀的布料，心中思緒繁雜。抬眼看了一眼站立在一旁的赫煜寧，像是特地與他過不去一般，有些嬌嗔道，「就算現在旨意下來了又如何？梧琛說了，你可以娶一個正妃，但是這正妃未必是我呀……」
赫煜寧聽完這話，卻也不惱，見她不信，乾脆一把將她揉進自己的懷中道，「若是如此你還不放心，那我就去相國寺里剃了頭，做一輩子的和尚，陪著青燈古佛，了此殘生罷了。」
「呸呸呸，若是你要做和尚，我可不等著你，你自己了卻殘生算了！」林拾一卻不等他說完，連忙將手指豎在了他的唇上。對於他的這句誓言，她心下還是歡喜的，畢竟對於愛情的忠貞是最重要的存在，現在赫煜寧願意給自己一個承諾。
所以，對於白天的事，她也不再鬧彆扭，只是看著他一臉嚴肅的樣子伸出手，握住了赫煜寧的手腕，說道:「你倒不必去做和尚了，我可不想你剃著一個光頭，變成禿驢。我知道你心中所想，我信你。」
赫煜寧看著林拾一，臉上的神色和緩，心中想到此時是最好的時機，若是錯過了，林拾一可能又要將自己封閉，便開口問道:「那請問一下，舉頭的三尺神明，是否知道我面前這位小姐，何時才願意嫁與我為妻，讓我照顧她一輩子呢？」
林拾一對於他這話，瞬間就紅了臉頰，嬌羞的樣子，讓赫煜寧心中更是覺得難耐。
他輕輕將林拾一抱在自己的懷中，湊近她的耳邊，輕聲呢喃，好似在說這世上最美的情話。
「我是真心的想要娶你為妻，碧落黃泉，此生誓言，所以你到底如何決定，只需要告訴我你的答案！」
林拾一知道他是真心的，可是這會，她心中有千言萬語，也無法述說。
想到如今他都去求了旨意，若是在拒絕他，未免太過做作了。
猶豫了一下，只是羞紅了臉頰，輕聲說了句，「我……我其實願意的……」
說完之後，也不等和赫煜寧回應，轉身就跑開了。
只留這赫煜寧看著她的背影，輕笑。
月色籠下，平波如水，灑在整個世界，寧靜，而又不太平靜。
林拾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，捂著心口，感受裡面跳動著的力量，她竟然會被赫煜寧的那一句，弄得分寸大亂，心思紛雜。
她坐在桌前，沒有覺到錦葵正巧推門進來，她自顧自的陷在自己的情緒之中。
錦葵看著林拾一的臉頰帶著不正常的薄紅，便有些擔心的問道:「小姐，你是不是遭風寒了，這臉怎麼這麼燙，讓我來給你看看，不行的話要早些找大夫來看才行！」
林拾一才從銅鏡中看著到自己的一臉嬌羞，她捂住了自己的臉，啞聲說道:「我沒事，只是這天太熱了，一時受不了而已。」
錦葵這才想到現在都是九月了，這暑氣早就散了，小姐也是真奇怪。
不過，她看著手中的精緻的布料再過不了多久，她的小姐就要嫁人。
林拾一看著那繡著金線的精緻布料，心中有些疑惑，便開口問道:「你手中端著的是什麼？」
錦葵調皮一笑，對於這個問題，她想自家小姐可能還不知道，這是前些日子，王爺特地將這京城中所有的布料莊子都給看了一遍，選出來的料子。
這嫁衣的布料，聽說價值千金，是那京中的繡娘日夜不休，也只能在半月里織出半米的珍貴織品，這宮中也只存有三四匹的數量。
也不知道，王爺是從何處尋來了這足足的五匹，來做小姐的嫁衣。
錦葵開口說道:「這是王爺讓人送過來的嫁衣。」
林拾一嬌嗔道:「這才定下的事，他就把嫁衣都為我準備好了，真是怕我反悔嗎？」
錦葵看著小姐高興，她心中也是歡喜的。
林拾一抬手，讓錦葵為她量身，她的心中對於未來也有了幾分期盼。
錦葵的手法十分嫻熟，量到林拾一腰的時候還輕輕抱怨了一句：「小姐，你可要多吃點東西了。」
林拾一沒想到一天之內有兩個人對自己身材發表評價，一下子又無語又鬱悶。
錦葵拿起筆仔細地記下來，又說：「小姐，你看看襄王給你選的布料，都是極好的，你要哪匹作嫁衣？」
桌上除了作嫁衣的布料，還有一些其他的，這些布料都以素色為主，看上去是赫煜寧已經篩選過一次，才拿過來給自己選的，而作嫁衣的紅色擺在最顯眼的地方，足有十多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