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零九章 說來話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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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宮裡面的事情漸漸穩定下來,朱太傅言出必行,在赫煜夙進入皇宮幽閉的時候,便先行入宮,決意輔佐新皇。

  赫煜夙入宮的馬車搖搖晃晃地走入京城的大門時候,百姓一片譁然。

  小道消息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,總歸是那一日的街道人山人海,圍繞著那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馬車和一匹瘦馬,左右兩個灰頭土臉的侍衛,像是觀看什麼新鮮東西一般。

  「這個赫煜夙,估計也該高興了,這麼多百姓還來看他呢。」瑤光和林拾一就在當中,看著那馬車路過,飄搖的車帘子裡頭,隱隱約約還能看到赫煜夙的面容。

  「往事浮雲事事休,昔年皇帝,如今階下囚,錯緣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。」

  耳畔忽而傳來一人悠長嘆息之聲,唏噓不已,頗有感慨,那聲音清朗,迴蕩在眾人嘈雜的聲音之中,飄入林拾一的耳中。

  她有些納罕,如今竟然還有人可憐赫煜夙這等人?

  回過頭去,見此地皆是黔首百姓,不知是什麼人說得出如此話語,眸光深入百姓之中尋找,終於在一側的小角落,看見一人正坐在茶樓房子外頭的小門檻上頭,低頭凝神細想。

  「季煜雁。」她微微揚眉,擠著人去走上前去,季煜雁今日倒是不必在王府之中打扮得多彩,蓮灰小袍垂垂落在地上,沾染了灰塵都不自知,看起來是格外出神。

  季煜雁心中一動,抬起頭來,一雙蒙上霧氣的眼再看到林拾一後,陡然褪去了上頭的悵然,趕忙抖抖身子,恢復了往昔的模樣,恭恭敬敬道,「王妃。」

  「沒過門呢就稱呼王妃。」

  瑤光聽此話,很是不滿,湊上前去上下打量著此人,看的季煜雁生的一雙渾圓的眼睛,朗目疏眉,很是機靈的樣子,忽然一愣,「啊……你不是那日在崇益莊內的狀元郎嗎?」

  「西域人?早先看著就覺得有些懷疑,原來是真的。」

  季煜雁抬起頭來,上下打量瑤光,很快就回想起來了,繼而回過頭去看著林拾一,像是思忖著什麼,「難不成,王妃那日也在場?」

  「說來話長。」

  林拾一揚眉,見季煜雁像是神色不郁,沒有回答,只是留了個心眼,瞥眼看著已經遠去的隊伍,人群漸漸散去,街道上恢復了來往流通。

  此地遠離王府,赫煜夙的馬車自然是會經過王府,他若是要看熱鬧,何須跑到這樣一個偏遠的地方?

  「崇益莊在不遠處,隨我回去喝杯茶吧。」

  林拾一緊盯著他,眸光中隱隱透出幾分逼迫,心中不免的多了些提防——他雖然智慧過人,是當朝狀元,可到底是曾經給南晉當過官的,如今公然反水,為何還如此惆悵?

  季煜雁眸光一掃,早已經看透了林拾一好不掩蓋的懷疑,勉強一笑,「既然如此,那臣就感恩戴德的一同去往了。」

  說罷,雙手背後,老老實實地跟在二人身側。

  「前朝狀元,主人為何同他攪合在一起?崇益莊哪裡來這麼多茶水給他?」瑤光冷哼一聲,對方才季煜雁的稱呼算是槓上了,腳步雖然跟著林拾一走,只是還止不住的輕聲抱怨。

  「當日崇益莊的老闆可是大擺宴席,千金一擲,沒想到如今竟然連一杯茶都不肯施捨,這和西域人的斤斤計較有何區別?」季煜雁在後頭如此這般說道,像是故意而為,拔高了的聲音傳入周圍百姓的耳中。

  眾人紛紛驚訝,側目看著三個人,環視著周圍到底有無西域人。

  「我看你是非要鬧出個亂子來才高興。」林拾一沉聲說道,臉色不郁,如今赫煜夙回來,再加上宮中還有河骨顏葉等人,早已經又勾起了百姓對於西域的惶恐,赫煜夙被西域人的擄走的消息不脛而走,眾人議論紛紛,本已經重見天日的京城,卻又蒙上了一層雲霧。

  季煜雁啞然失笑,雙手蜷在袖子裡,也不甚在意,筆挺著身子跟在身邊,走的正步坦蕩,「百姓可不怕能隨便說出來的傳言,他們最怕的還是不能說出口的傳言啊。」

  林拾一啞然,這句話說得倒是不錯,凝神細看季煜雁,見他神色如常,再沒有方才的傷神,像是早已經等待多時要去崇益莊內了。

  三人回到了崇益莊,林拾一便帶著他入了小茶庭,不讓旁人前來打擾。

  剛剛落座,茶水都沒有上,她便直截了當開了口,「躲在那個角落裡暗自傷神又是為何?」

  「王妃唯恐臣背叛北晉?」季煜雁揚眉,幽幽轉動著桌子上的小木香爐,指甲略略划過上頭鬆軟的沉香屑,似笑非笑道,「臣怕死,故而自然不會自己找死,只是看到廢帝,便想到了早先的事情,十年寒窗,一招高中,卻因為半句話,一切打回原形,我娘也就是在那個檔口走的,想來真是造化弄人。」

  他臉色陰翳,藏著幾分隱隱的哀傷,說起過往的事情來,十分傷神。

  林拾一心中一頓,沒想到原是因為如此,沉吟片刻,道,「何須躲開王府,跑到這個地方來。」

  「我姐本就身子不好,如今讓她觸景傷心,豈非是我的過錯了。」季煜雁無奈地勾起嘴角,長吁一口氣,眼珠卻溜溜地打量著林拾一。

  正當時,聽得外頭推門的聲音,見錦葵端著茶水進來,腳步款款,手中提點著茶水,繼而微微欠身離開,聽得季煜雁的聲音忽然傳來,「這般禮節,大抵只有丞相府中的丫鬟會如此吧。」

  錦葵嚇了一跳,詫異地看著林拾一,不知這人到底是誰,竟然敢說起丞相府來。

  林拾一倒也不介意,端著茶杯喝了一口,看著水杯上氤氳的熱氣,揮手錦葵離開,「你倒是知道這些,聽聞你家境貧寒,也請不起丫鬟。」

  「那是自然,只是細心觀察而已,只要有一丁點兒的動作,就會路出馬腳,導致全盤皆崩」季煜雁若有所思道。

  林拾一扯扯嘴角,不想過問他的話外音,心中有更想知道的事情,「襄王府到底在做什麼。」

  「一如王爺所言。」

  「我不相信,必定是有大事發生。」林拾一冷下了眉眼,沉聲道,「你且不要騙我。」

  季煜雁失笑,早該知道林拾一不是這樣容易糊弄過去的,壓低了聲音道,「王妃以為呢?如今廢帝無權,新帝未登基,西域屢屢挑釁,誰才是最容易當上皇上的人?」

  「放肆!此話何人所言!」

  林拾一倏地拍桌子,扔下了手中茶玩,有些惱了,「你若是說出這句話,不怕遭罪嗎?」

  「此話是夏燭所言,如今襄王府已經成了他們的圈套,不日,王爺就會在那裡將他們一網打盡,等到那個時候,才算是真正的平定京城。」

  林拾一倏地站起身來,眼中閃過一絲怒意,原是赫煜寧不讓自己回去,就是為了讓自己避開那些人,從什麼時候開始,自己也變成那樣柔弱不堪了。

  「我要回去王府。」

  她定定說道,不容旁人置喙,毅然決然地就開始朝著外頭走去,卻看季煜雁趕忙走上前去,攔著她的路,「王妃留步,那些叛軍說到底也不是罪大惡極,這件事情牽扯到了王爺,若是有個差池,必定要引起朝中旁人的猜忌,王爺的威名本就高過新皇,這件事情敏感,自然是要小心,如今安排好了事情,還請王妃不要回去襄王府了。」

  「我要去見赫煜寧,我可容不得他將我蒙在鼓裡。」林拾一冷聲說道,季煜雁的話說的大膽,但也不錯,赫煜寧不該因為旁人的看法而反倒是給自己惹上一身事情,所以才會這樣快就打算就所有有二心的人一網打盡。

  「如今王爺正在宮裡面回見新皇,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了。」

  「我入宮去。」

  林拾一冷哼一聲,卻忽然從他的眼中看出了幾分得逞的意味,微微一頓,皺起眉頭,「你倒像是故意找上門來,讓我知道這件事情。」

  季煜雁擺擺手,露出了幾分納罕的神色,故作訝異,「王妃說什麼呢……如今事不宜遲,我們還是趕緊去吧,若不然等一會兒,宮裡面又要鬧騰起來,廢帝歸來,少不得老臣一頓哭聲。」

  想來也是,朱太傅那等人,對待南晉尚且有些情義,雖然弄不出什麼驚天大事來,可哭哭啼啼的,難免惹人鬧心。

  林拾一沒有多想,坐上馬車和季煜雁匆匆趕往皇宮,只是一路上越想卻越發的不大對勁兒,回過頭去看著季煜雁,忽然一拍軟塌,詰問道,「季煜雁,看起來你是早就想入宮,可一人進不去,就利用我,同我一起入宮是吧!」

  季煜雁撓撓頭,扯了扯嘴角,「此話並非如此,臣也只是想幫著王妃,讓你和王爺二人相見,沒準事情還會有些轉機,再者……也想早點人入宮見新皇一面,心中才能塵埃落定。」

  「能有什麼事情!」林拾一怒道,沒有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,有些不悅。

  聽得此話,季煜雁的眼底閃過一絲無奈,悠然嘆了一口氣,不動聲色地別過頭去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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