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五十四章 萬全之策-第四百五十六章 吃人猛獸

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



      


  此話說出來的時候,林玄的言語之中帶著幾分感慨和無奈,「皇上對平王格外的忌諱。」

  林拾一瞥眼,果不其然看到的是赫梧琛的面容,她心中一驚,想到這個消息是赫煜寧放出來的,不知道赫梧琛而今是否安全。

  「他現在身在何處?」林拾一又問道。

  「不知道,我已經在京城布下了天羅地網,只要有他的足跡,我就能找到他。」林玄冷聲說道,垂簾望著那十五六歲模樣的孩子,微微搖搖頭,「要怪,就怪當年平王謀反,才有如今的事情吧。」

  林拾一心中複雜,一時之間,竟也不知是該可憐赫梧琛,還是可憐林玄。

  不過林玄既然已經知道自己見過了赫梧琛的面容,接下來的事情便好辦了。

  聽聞林拾一已經趕走了那薛公子,又不知林玄和薛稚芳說了什麼,接下來的時日,薛稚芳倒是沒有再說起這件事情來,只是林拾一還留在丞相府中未免危險,反倒是讓薛稚芳越發的惆悵不已,日漸消瘦。

  林拾一想到行渡舟在宅子裡應該還留著之前的丹藥,便想著先去找尋一番,轉身出了門,一路疾步匆匆找著宅子裡跑過去。

  可是剛一出門,拐了一個彎,卻忽然見眼前一黑,一個身影閃現在眼前。

  她心中一驚,猛然停住了腳步,見居然是青羨。

  「林姑娘去往何處?」青羨見林拾一,如是說道。

  林拾一心中一動,自然是不敢和青羨說出實話,只道,「我……我不過就是去藥鋪買點藥材給丞相夫人,只是你為何在此處?」

  「本想送信去丞相府中,沒想到正看到林姑娘出來,還以為林姑娘是朝著襄王府過去,走到此處才發覺路線不對。」青羨如是說道。

  林拾一心中暗想倒也好險,若是等會兒被青羨發現了什麼,憑著赫煜寧的本事,馬上就要知道自己之前做過什麼事情了。

  「你有何事?」林拾一頓了頓,恢復了神色。

  青羨臉色微變,只道,「主子已經安排好了,只等著林姑娘將林玄引到梨園之中,三日後的夜晚!」

  「什麼?已經安排好了?可是到了梨園又有什麼準備?」林拾一心中一動,沒想到此事來的這樣的快。

  青羨只勾起嘴角,微微挑眉,頗為得意道,「姑娘不必擔心,到時候必定是個萬全之策,切記要小心為上!到時候便是林玄要倒霉的時候了!」

  此話說的林拾一心中惶惶,不由自主的,竟有幾分恍惚,卻還是一口應承下來。

  同青羨辭別之後,林拾一神思頗為恍惚地朝著原先的宅子過去。

  腳步幾分慌亂,只想著赫煜寧言語錚錚所言的丞相府必定是死路一條此事,又想到丞相府這短短几日之間,早已經由從前最為富貴人家轉變為人人避之不及之處,心中感慨萬千。

  宅子裡面仍然住著幾個被行渡舟收為徒弟的少年,臨行前,行渡舟已經留足了銀兩交代清楚了事情,故而林拾一剛一走進那宅子的門口,便聞得一股熟悉的藥草氣味。

  輕敲了三兩下門,便看一個面熟的少年頗為欣喜的打開了門,本以為是行渡舟回來了,可看到是林拾一的時候,面色不由得微微一變,低下頭來,壓低了聲音道,「主子。」

  「師父臨走前留下來的藥還有多少?」林拾一疾步走入宅子之中,左右看著宅子被布置的妥當,心中也鬆了一口氣,回過頭去看著那少年。

  少年一愣,繼而便趕忙走至了行渡舟專門用於放置藥草的地方,道,「師父的藥草都放在此處了。」

  林拾一走入藥房之中,左右看著藥草齊齊整整的堆疊在一起,心中思忖著上次薛稚芳犯病的時候,行渡舟拿出的丹藥不知是否還留有。

  薛稚芳病篤,想來是風寒加之憂思過度,引得舊病復發了。

  翻找著柜子上面的瓶瓶罐罐了一聲,心中惶惶,竟不知為何,指尖冰冷,連帶著手也微微發抖,竟不知能不能找到給薛稚芳救命的丹藥。

  那丹藥看起來獨特,是成淡藍色的,聽行渡舟說是自己偶然得到的珍貴藥草所做的丹藥,也就只有那幾顆了。

  好在,在最末尾的地方,正放著一個藍色的小瓷瓶,從中只倒出來了一個丹藥,便正是薛稚芳那時候所服下的。

  「幸好幸好,娘終於有救了。」林拾一鬆了一口氣,輕聲嘀咕道。

  身後的少年眼尖,看著林拾一拿到了那個藍色瓷瓶,趕忙道,「主子,師父交代過了,這個丹藥需得要病人清醒的時候服用,且必須要合著紅參泡過的熱水服用才是。」

  時候已經太久了,林拾一早就已經忘了上一次行渡舟是如何讓薛稚芳服用的丹藥,只是聽這少年說起此話來,才深覺得幾分麻煩。

  不過好在這些東西在丞相府中都不缺,林拾一倒也不著急,只起身便直直地朝著大門走去。

  「主子,前些時候瑤光哥來過來,說是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擺放在了原先的空房間之中了,主子是否要先看看?」身側的少年忽然開口,頗為緊張地問道。

  林拾一停住腳步,忽然想到瑤光來此處的第一日便給了自己一把鑰匙,想著倒也應該看看從丞相府中到底拿了多少東西過來吧,便匆忙轉而朝向那房間而去。

  剛一推門而入,林拾一便頗為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。

  為了防止丞相府中的人發覺,林拾一都是讓瑤光和開陽找庫房裡面少見天日的東西拿出來,大的先行留著,小的便變賣,而今這房間裡面堆積擺放的,全部都是從丞相府中不知不覺夾帶著離開的昂貴器件。

  除去一些古董字畫之外,還有一個箱子,裡面裝的全部都是銀票,是變賣丞相府中的東西所得的所有錢財。

  林拾一心中一動,開了那箱子的鎖,回想起這兩日丞相府中的情形,便拿了幾張銀票出來,動了心思,想給丞相府中添置一些什麼。

  走至一台架子上,正看的一個小小的紅木盒子,裡面裝著的倒也不是什麼金銀珠寶,而是一些看起來頗為老舊的長命鎖,金鐲子之類,大小不一,看起來像是給小孩子準備的,上頭刻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了。

  林拾一湊上前去,仔細看了許久,才隱約看清楚上面寫著的「予愛女」三個字,而後的名字便已經模糊。

  她心中一動想,那鐲子大小不一,顯然是每一個年歲都已經準備好了,當年林玄和薛稚芳亦是這樣用心對待自己的女兒,也難怪為何女兒走失之後,薛稚芳會身纏重病。

  「也不知道娘若是知道了身邊這個女兒是個假的,還害得丞相府這樣,心中會有什麼感受。」林拾一輕聲嘀咕著,喃喃自語,緩緩放回了金鐲子和長命鎖,一轉身,不想再回頭地走出了房間,鎖上了房門。

  那裡面的東西自己一樣也不曾見過,卻沒有一樣不是同自己沒有關係的。

  林拾一捂緊胸口,深吸一口氣,攢緊的眉間微微顫抖著,回過神來,大步流星地便離開了此處。

  而今天色尚早,那丹藥珍貴,聽聞行渡舟說不僅僅能夠治療薛稚芳身上的頑疾,總之對於身上的任何不適都能夠一應俱全的應對一些時日。

  林拾一心中念著佛,祈禱著丹藥能夠緩解薛稚芳這些時日的病痛。

  剛一踏入丞相府中,便看到行色匆匆的錦葵,正滿頭大汗地找尋著什麼。

  抬眼看到林拾一,就如同見到救星一般,驚聲道,「小姐!小姐!不好了!」

  「怎麼了?」林拾一心中一緊,握住了手中的藥瓶,沉聲問道。

  「夫人不好了!小姐可快去看看吧!」錦葵神色慌張地說道,聲音有些喑啞,許是方才在找尋自己的時候劃破了喉嚨。

  聽聞是薛稚芳病情加重了,林拾一心中暗叫不好,轉頭便疾步匆匆的朝著薛稚芳的苑子中跑去。

  薛稚芳的苑子中已經站滿了人,除去侍女之外,就連林玄和林炎二人都到了此處。

  林拾一見狀,心中沉到了谷底,不知薛稚芳此番犯病是何種狀態,道,「爹,大哥,娘如何了!」

  「小妹不要著急,大夫正在裡面看著呢,只是方才紫蘇要給娘送水的時候,發覺娘好像是暈過去了,面色發青,也不知如何了,只好喊了大夫。」林炎趕忙說道,拍了拍林拾一的肩頭以示安慰,只是眉眼之中的惶惶,卻也暴露了他心中的焦慮。

  林玄板著臉,背著雙手一言不發,心中思忖著什麼,面色凝重,想來也是心情不佳。

  林拾一從懷中拿出了那藥丸,又道,「爹,這是我從師父那裡拿來的藥丸,必定能夠讓娘緩解的!」

  說罷,回過頭去,剛準備走入房間之中,卻看那大夫已經出來了。

  大夫的臉色不郁,長嘆一口氣,微微搖搖頭。

  那老大夫是朝中告老還鄉的御醫,若不是林玄今日派人拿著重金去請來,只怕是也會如同別的大夫一樣,怕牽扯到丞相府中的事情而退避三舍。

  只是那老御醫而今都露出了如此的神色,眾人一看,低聲竊竊私語,面色上都帶著幾分絕望。

  「丞相夫人這個病,到底還是久病纏身,積累所稱,而今病篤,只怕是病情已經發展到了一定程度了,恐很難根治。」那大夫如是說道,「丞相夫人最開始只是咳疾,只是後來變成了胸口疼痛,如今出現了氣喘難平,自是會憋得暈過去了。」

  果真是因為舊疾不愈的緣故!林拾一心中一驚,心中多了幾分擔憂將——薛稚芳的病若是放在現代應當是有幾分辦法,可是現如今古代卻什麼都沒有,行渡舟還不再南晉,又給如何是好。

  只是眾人還未說話,忽然聽得紫蘇倒吸一口涼氣,繼而便紅了眼眶,大喊著「夫人!」

  走了兩步,就飄飄悠悠的暈倒在了地上。

  「姑姑!」珈藍和錦葵驚慌地上前扶住紫蘇,手忙腳亂,一時之間,周圍的侍女都已經開始忙亂不已。

  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,如今丞相府中倒是一波接著一波的磨難。

  「別擔心,只等著娘醒過來,我必定就能夠用這個丹藥讓娘好一些,上一次便是用這個丹藥讓娘的病情緩解下的。」林拾一見狀,趕忙拿出了藥瓶說道。

  「哦?想不到林姑娘還有這樣神奇的丹藥?」那老御醫面色閃過一絲詫異,頗為好奇地湊上前去。

  「師父是行走江湖的大夫,留著這個丹藥可以治百病。」林拾一聽罷,趕忙將那丹藥遞給老御醫看。

  那老御醫微微頷首,行醫多年,自是看得出丹藥非同一般,還有一股淡淡的獨特的藥草氣味,便低聲道,「只是希望夫人貴人有貴氣,能夠如同林姑娘所言了。」

  說罷,也只回過頭去看著這一幕,微微嘆了一口氣,留下一個藥方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。

  「到底也是個慈悲心腸的大夫,若不是他,還不知道娘該如何了呢,好歹是尚且讓娘臉色好轉了一些。」身後的林炎感慨地說道,繼而又頗為憤恨道,「只是別的大夫聽信了京城的傳言,竟一點兒慈悲心腸也不曾有!」

  林拾一一回頭,卻看錦葵和珈藍已經攙扶著紫蘇離開,可恨如今服侍薛稚芳最妥帖的紫蘇也已經生病了。

  林拾一握著那藥瓶,心中張惶不已,剛想自行去找一些熱水給薛稚芳服用,卻又想到少年交代的事情,還要等到薛稚芳醒過來之後才能服用。

  這會兒,眾人都有些心神不寧,只等著薛稚芳什麼時候能夠轉醒,林拾一有些慌亂地踱步在苑子之中,只是不知道薛稚芳什麼時候才能醒來,不過服下了老御醫開的湯藥,倒是呼吸略微平緩了一些。

  正當時,林拾一卻忽然之間聽得身後傳來尖銳的聲音。

  「丞相大人的府中好生熱鬧啊,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?」

  此話說的讓人惱火,林拾一停住了腳步,回過頭去,正看著一個身穿朝服的太監,正面色帶著幾分笑意地看著眾人,似是沒有看到周圍手忙腳亂的眾人,竟以「熱鬧」稱之。

  林拾一的臉色登時便沉下來。

  「這是李公公。」林玄微微頷首,淡然開口,看著那李公公,只不動聲色,「內人生病了而今正在看大夫。」

  「哦?真是不巧啊,竟是病了。」那李公公聽罷,微微一挑眉,似是話中有話。

  「不知今日公公來此?」林玄並不作答,只是直截了當問道。

  那李公公嘆了一口氣,一改方才帶著笑意的面容,有幾分傷感和著急道,「晌午剛過,太后便犯病了,朝中的御醫都束手無策,這不……太后聽說大人府上的林姑娘頗通醫術,便急急忙忙的讓小的過來喊林姑娘入宮了。」

  「我不去,我娘生病著,我還沒有辦法照顧她呢,如何能夠入宮呢!」林拾一聽罷,立馬沉聲喝道,瞪眼看著李公公,言語不客氣。

  林玄微微回過頭去,頗為嚴厲地看著林拾一一眼,示意她不該說話。

  只是李公公卻嘻嘻一笑,只帶著幾分威脅道,「不容的林姑娘說什麼,太后可是皇上的母后,若是太后有個三長兩短,想來皇上必定傷心,只怕是這時候……皇上本就心煩,還不知道之後皇上會做出什麼事情來。」

  「拾一。」此番,還沒來得及林拾一開口,便聽得林玄沉沉的聲音傳來。

  林拾一心驚,抬起頭來看著林玄,緊張道,「爹,你該不會……」

  「去吧,看看太后。」林玄深吸一口氣,末了,緩聲說道,回過頭去,依舊是不動聲色的模樣望著林拾一。

  「可是……」

  「去!」他攢眉,厲聲說道,不容拒絕,一雙冰冷的鷹隼一般的眼緊盯著林拾一,「這裡有我在就行了。」

  如今形勢逼人,林拾一瞥眼看著那太監勢在必得的模樣,又看看林玄疲倦的面容,咬咬牙,拿出了那手中的丹藥,只道,「那既然這樣,爹,這個丹藥……還要等娘醒來的時候……」

  「林姑娘手中拿著是什麼丹藥,只讓奴才看看,若是能夠治好太后的病,那是最好不過的了。」彼時,身後的李公公忽然說道,探出頭去,正看著林拾一手中藍色的藥瓶。

  他早就已經看到了林拾一一直抓在手中的

  林拾一回過頭去,狠辣的眼神緊盯著李公公,咬牙切齒,面色閃過一絲嗜血,若是此時手中有一把刀刃,她是必定要把這個欺人太甚的李公公給碎屍萬段了!

  「小心些,務必要治好太后的病。」林玄疾步走至林拾一的身側,將那藥瓶推了回去,「萬事小心。」

  她看著林玄,眼中帶著幾分瞭然和無奈,沒想到事到如今了,就連自己的親姐姐也要如此打壓自己。

  林拾一心中微動,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,忽然間又聽到李公公在催促,橫下心來,想著自己早去早回,那藥丸反正也要等到薛稚芳醒來的時候才能用,如今便先入宮應付應付太后便是。

  可恨自己分,身乏術,必須離開此處,林拾一心中縱然不服,卻也只能腳步飛快地朝著皇宮走去。

  李公公在丞相府中說太后的病情如何眼中,只是林拾一剛一入後宮,便看到太后早就已經好端端的坐臥在床上,半眯著眼,一側的侍女正緩緩地為她捶背。

  這番模樣,如何有什麼重病纏身!

  林拾一隻看了一眼,心中的怒火便蹭蹭的朝著心頭湧起,隱忍著心中的情緒,只走上前去行禮。

  「哦,是你啊,倒是許久不見。」太后聽得聲音傳來,微微偏過頭去,只看著林拾一一眼,神色冷漠,再沒有了往日見到林拾一一般的熱情了。

  林拾一頷首,站起身來看著太后,只道,「聽聞太后病了,不知是什麼事情。」

  「老毛病罷了,每一次非要弄得如此大動干戈的,哀家倒是聽說你醫術精湛,便想著讓你來看看也好。」那太后聽罷,只是微微動了動身子,喑啞著嗓子,言語緩慢,想來也是久病纏身了,只是情況倒是比薛稚芳好了許多。

  林拾一心中惦記著薛稚芳,不多說話,便疾步上前去給太后把脈,沉吟片刻,想到上一次給太后開的藥方,道,「果真是老毛病了,臣女不敢妄為,只想著太后若是按照上一次的湯藥服用,必定能夠好。」

  太后卻輕輕一笑,似是意味深長道,「只是哀家聽說你身上有神藥,不知可帶來了沒有?」

  「太后說笑了,什麼神藥……」林拾一心中一驚,低下頭去,只勉強如是說道。

  「哀家聽聞御醫說道,不知是真是假。」那太后卻道,「聽聞使用藍色瓶子裝起來的淡藍色丹藥,你說對疑難雜症都可應對呢。」

  這些話,只是在老御醫的面前說過!

  林拾一瞪大了眼,猛然抬起頭來看著太后,卻看太后的神色勢在必得,帶著幾分逼脅,回過頭去,正看李公公的神色也幾分陰險地望著自己。

  京城中所有的大夫都不敢來丞相府,只有老御醫過來了,這原本就令人生疑,原是太后派出來的人!

  「你娘生病了,哀家知道,倒也痛心,不過既然已經看了大夫有了辦法,想來應該也不會有多嚴重吧。」末了,見林拾一長久的不說話,太后卻又如是說道,冷笑一聲,只看著林拾一,「還是,你想看著哀家就這樣病重死去,倒也不管不顧……」

  「太后不會病重死去的。」林拾一悶聲說道。

  「不會?你怎會知?還是說,你竟是見死不救?」太后又如是說道。

  「臣女竟不知道,為何太后要如此,只是……爹本是太后的弟弟,更何況……」林拾一頓了頓,多的話,再說不下去,她不應該為林玄說話,而今她只是想要讓薛稚芳活命罷了!

  可太后聽罷此話,卻是變了臉色,一拍床沿,忽然道,「大膽!哀家是南晉的太后,皇上的母后,再者才是林家中的人,才是你爹的姐姐。難不成你爹正是因為這層關係,就準備為所欲為?連哀家的命都不顧了!」

  林拾一抿了抿嘴,半晌不說話。

  「把藥拿出來!」太后見她不說話,便又厲聲道,只是語氣裡帶著幾分威脅,「我竟不知,丞相府的性命,竟是比這哀家的命還重要了?」

  這話里的意思明顯,若是林拾一不給藥,她便可以藉此藉口,除掉丞相府。

  林拾一咬咬牙,眼中滿是冷凜,但是以她一己之力,又怎麼能和太后對抗?

  她從懷中掏出藥瓶,緊緊握在手中。

  可若是給出去了,薛稚芳的病……

  忽然,李公公走至身側,竟一把抓過了林拾一手中的丹藥,嬉笑道,「有了這個神藥,只怕是太后便可以好了!」

  說罷,倒也不管林拾一,徑直便就此離開了。

  林拾一抬眼,眼中閃過一絲恍惚,望著李公公的背影,張了張口,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在太后面前,多說什麼話,都是無用,反倒是還會惹禍上身。

  那李公公的背影消失在林拾一的面前,太后微微勾起嘴角,只是細細觀察著林拾一的反應,一隻手緩緩地捻動著佛珠,如今丞相府中方寸大亂,薛稚芳重病纏身——薛稚芳可是國公之女啊,家中海油不少人都在朝中擔任重職,想來還是不應該久留。

  「你走吧,哀家累了。」微微揮了揮手,太后緩緩躺下如是說道,不想林拾一久留。

  瞥眼看著林拾一,那本是想要留下來在後宮給林家開枝散葉之人,如今看來倒有幾分不悅。

  林拾一緩緩起身,面色煞白,一時之間,竟不知道該說什麼,看著周圍富麗堂皇的寢宮,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慌亂,心撲騰的飛快,雙手冰冷,竟不知為何也無法喘過氣來,只這樣緩緩地走出了太后的寢宮。

  朱紅色的大門關閉,發出了猛然的聲音,林拾一猛地回過頭去,似是被驚醒一般,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景色。

  宮牆嫣紅,上面繪著繁複的圖像,寓意吉祥,如今在林拾一的眼中看來,竟像是一隻只催命鬼一般,在自己面前猙獰猙獰晃動。

  長嘆一口氣,林拾一倒是難得的感覺到如此無力的感受,就像當年自己最開始做任務的時候,竟是是這樣的青澀和茫然。

  沿著宮牆走了半路,林拾一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麼地方,只是忽然聽得身後傳來單薄的聲音,疑惑道,「你怎在此處?」

  她一愣,回過頭去,正看著一身朱紅色的朝服,蟒袍威武。

  微微抬起頭來,正看著一張格外熟悉的面容。

  癟了嘴,林拾一本想開口同赫煜寧說為何如此湊巧,他倒也入宮了,只是剛一開口,卻又不知為何,竟然紅了眼眶。

  林拾一有些錯愕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,後退了三兩步,像是沒有回過神來一般。

  赫煜寧攢眉,抬起頭看著林拾一過來的道路,那一條道路只通往一個地方——唯有太后的寢宮。

  三兩步走上前去,赫煜寧一把拉住了林拾一,一言不發,便將她帶離這個地方,左右繞拐,林拾一隨著赫煜寧的腳步,也不多問什麼。

  這個深宮宛若是一個牢籠一般,牢籠之中,竟還有無數吃人的猛獸。

  而今有人能夠將她帶離此處,林拾一心中,竟是如釋重負。

  不知走了多久的路,眼前聽著一輛寬敞的馬車,赫煜寧掀開帘子,先將她推上了馬車,繼而才上車,關上了車簾。

  緘默半晌,只是靜靜地看著林拾一,一言不發。

  林拾一低下頭來,有些惶惶,抿了抿嘴,勉強道,「我是因為……」

  「我知道。」赫煜寧淡淡道,看著她紅了眼眶又要說什麼,只如是說道。

  林拾一頗為詫異地抬起頭來,看著赫煜寧請冷的眼眸,回過神來眼前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的時候,才微微有些驚慌。

  她差一點便要在赫煜寧面前,說自己因為丞相府的事情而傷神了!

  馬車晃動,有條不紊地朝著外頭走去。

  林拾一低著頭半晌,不停地攪動著自己的手,纖細白皙的指頭因為動作而變得頗為嫣紅。

  赫煜寧輕嘆一口氣,伸出手來一把摁住了她一雙不安分的手,只道,「宮裡的事情,本不必記掛,本就是如此。」

  他說著,回過頭去,正視著林拾一通紅的雙眸,心中幾分刺痛。

  「你莫要說我背叛,我不過是想救人罷了……」林拾一終究還是忍不住,緩聲開口。

  可是話一說出口,竟又有幾分顫抖,憋了半晌,身子微微發抖。

  赫煜寧心有不忍,知道她如今失態,心中微動,望著她如此無助的樣子,竟也不知為何,馬車一個趔趄,他陡然伸出手去,竟將她納入懷中,一言不發。

  林拾一不曾想過赫煜寧這樣冰冷淡然的一個人,懷中竟是如此的溫熱。

  一時之間,倒是像今日所有壓抑在心中的情愫都發泄開,一面紅著眼微微垂淚,一面道,「我往昔做事的時候,何曾有過這樣的情況?只是我從小沒有爹娘,如今他們予我這般情感,我一時之間便要動手將他們悉數摧毀,難免心中有所芥蒂……可我也不過是想救救她罷了,為何太后非要橫加阻攔,倒是巴不得趕緊死了才是!」

  林拾一悶聲說了許多,對於太后的怒意更甚,只是沒有了往昔的戾氣,宛若一個無助的姑娘一般的,只能低聲訴說。

  赫煜寧輕輕地拍了拍林拾一的肩頭,摸著她順滑的墨色長髮,眉眼微微動容,抿了抿嘴,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口。

  皇宮離丞相府不遠,停穩了之後,林拾一也已經擦乾淨了眼角。

  抬起頭來看著赫煜寧清冷的面容,她一愣,卻有幾分不好意思。

  「三日之後,梨園。」赫煜寧淡淡地說道。

  林拾一神色微變,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,轉身便離開了馬車。

  馬車行駛一陣,青羨頗為複雜的神色傳來。

  「主子,這林姑娘總是是這樣為丞相府說話,到底是也不知道她本應該做什麼了,她若是知道當年平王遭受了什麼,怎麼還可能說出這種話來!」

  赫煜寧微微閉目,手中殘留著幾分方才林拾一肩頭的溫和和顫抖的感覺,半晌,才緩聲道,「她並不知道,並不怪她,事到如今說出那番話,也是人之常情……倒也讓本王明白,她又有幾分人情冷暖。」

  冷血之人,用得順手,卻也用得危險。

  青羨撇撇嘴,並不知道赫煜寧所思為何,只是還是頗為擔憂道,「可是林姑娘三日後是否還會按照之前的……」

  「你何須記掛,三日後便知。」赫煜寧挑眉,如是說道。

  她能如此糾結惆悵,必然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做出此事。

  林拾一緩緩地走回丞相府中,心有愧疚,好不容易給薛稚芳留下的丹藥,竟然就這樣被太后給奪走了!

  拐了一個彎徑直走到了薛稚芳的苑子裡,才發覺紫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過來,正眉眼黯然地左右忙碌著。

  「紫蘇姑姑!」林拾一喊了一聲,趕忙跑上前去。

  紫蘇抬起頭來,見是林拾一回來,才鬆了一口氣,「小姐,你可算是回來了!」

  「娘怎麼了?」林拾一如是問道,還不等紫蘇回答,便沖入了房間之中。

  只看薛稚芳依舊躺在床上,面色已經不似之前所說的鐵青,微微恢復了紅潤,看起來那老御醫雖然是太后派出去的人,卻還有幾分良心,知道給薛稚芳開出有用的湯藥來。

  「可算是嚇死老奴了,聽聞林姑娘被太后叫過去了,老爺和夫人格外的擔心呢。」紫蘇走進來,如是說道,見薛稚芳的神色變好了幾分,亦是微微鬆了一口氣。

  林玄自然也是知道事到如今太后讓自己入宮是什麼意思,只是可恨,想來他現如今也無計可施吧!

  林拾一如是想到,長嘆一聲,微微拂了拂薛稚芳的面容,感覺到幾分溫熱,才鬆了一口氣。

  宮裡面發生的事情宛若一場夢一般,林拾一回到東廂房之中,久久不能回過神來。

  自己當真是在恍惚的時候遇上了赫煜寧,又是赫煜寧將自己帶出了那個吃人的地方不成?

  可又為何今日的赫煜寧倒是看起來不像是過往的赫煜寧,他竟會主動伸手抱著自己?

  每每一想到這個,林拾一心中跳的飛快,臉色發燙非常。

  「主人的臉色好紅,是不是也生病了?」一側的瑤光見狀,趕忙說道。

  「小姐這是怎麼了?可別是也跟著病倒了!」錦葵聽罷,趕忙說道,湊上前去看著林拾一,驚恐道,「奴婢去讓大夫來看看!」

  「小事罷了,小事罷了!」林拾一一愣,趕忙說道,一伸手攔住了二人,「或許是今日有些疲倦了,等我去睡一覺便好了。」

  天知道現如今她到底為何會變成這樣,只要一想到赫煜寧便是心跳的飛快,面色發紅,真真是想生了病一般!

  腳步有些慌亂地上了床,林拾一思緒紛繁,只想著這樣混亂的一日趕緊過去便是。




章節目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