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六十八章 不如逃跑
「沒關係，沒關係的……」疾步上前摟著瑤光，林拾一輕聲說道，「你父母冥冥之中，大仇已報，鍾離殺了這麼多人，他也該死！」
說罷，只輕輕地拍了拍瑤光的肩頭，柔聲安慰，「沒關係的，這件事情已經了解了，一命還一命，鍾離已經是罪有應得。」
瑤光的身子還在微微發抖。
認識瑤光這麼久，林拾一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的瑤光。
來高昌的這幾日，他似是又瘦了不少，蒼白的皮膚下血管清晰可見，粗糙乾裂的皮膚上，全因高昌北風肆虐而變得冰涼。
林拾一拿出手帕，輕輕擦拭了瑤光臉上，手上的血跡。
觸至瑤光狹長的睫毛處，望見他淺色瞳眸當中，倒映著自己的面容，再抬眼，看瑤光一雙明眸望著自己，那雙瞳孔之中，終於不似以往的空洞，翻騰著半分的情愫。
「走吧。」林拾一啞然，收回了手。
知道瑤光的眸光包含太過的情感，許是大仇已報的快意，亦或者是追憶父母的痛惜，伸手揉了揉瑤光的髮絲，林拾一不想一一過問。
人世情感，她早已經在當年拋之腦後。
頹然地鬆開手，瑤光回過頭去，看著那躺在血泊之中的鐘離，豁然瞪大的雙眸，青黑色的臉頰，猙獰的面容已經僵硬。
一直到灰飛煙滅，鍾離都會維持如此模樣。
「想不到我追了他什麼久，如今竟然真的如此輕鬆的解決了他。」側身，瑤光竟再不想多看鐘離那醜惡的嘴臉一眼，轉身便緊緊跟隨著林拾一的伸手，二人一前一後上了馬車，行至半路，瑤光才像是長吁一口氣，似是釋然地開口。
林拾一輕笑，倚靠在馬車上，望著外面的窗簾飄搖，看四周景象後退，一切的事情似是都已經快走到了盡頭。
瑤光抬眼，早已一掃今日早上的戾氣和嗜血恨意，靠近林拾一，壓低了聲音笑道，「多謝主人。」
「謝我做什麼。」林拾一失笑，側目看著瑤光，卻看他黑色的頭髮已經有些金淺色的新髮長了出來，便伸手揉了揉，遮擋了起來。
瑤光的頭髮都已經長了這麼多出來，離開南晉國，原已經有這麼些時候了。
只是瑤光卻仍是笑，閉著眼，緩聲道，「我知道主人是為了我才來高昌找鍾離的。」
末了，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什麼道，「不過說起來更重要的還是為了找襄王吧。」
說起赫煜寧，林拾一倒是臉色微微一變，帶著幾分不悅。
只是口中，卻還是淡淡道，「何必找他，他要做什麼，自然是與我無關，我要做什麼，自然也和他扯不上關係。」
既是青羨問的話都不願意讓自己知道，林拾一心中早已有了幾分隔閡，大不了日後對於赫煜寧的事情一概不問便是，何須要讓自己去趟這趟渾水呢？
瑤光不解，沒明白方才外面發生的事情，也不明白林拾一如今的心情為何，只是看著高昌外面天寒地凍的天氣，只怕是再過不久，便是初雪時分。
伸手撒嬌似的勾住林拾一的胳膊，瑤光輕笑一聲，濃眉彎彎，眼眸微挑，露出了潔白齊整的齒，少年的青澀活力儼然回到了他的身上。
林拾一垂簾，靜靜望著瑤光，思緒像是飛回了久遠的時候，輕笑一聲，想著當年二十一世紀，也有這樣一個少年，如此對自己笑著。
「不管如何，主人現在去哪裡，我都要跟著主人，日後便是讓我全心全意為主人賣命的時候了。」瑤光卻如是說道，看出了林拾一眼中的點點不郁，只想逗她開心。
緩緩一笑，林拾一頷首，不再多說，馬車已經駛入了高昌的城區，抬眼看了看周圍，那街道上人山人海，今日天氣難得的好，自然出門的人也多。
「在這裡下車吧，我買些東西，你先回去。」末了，林拾一忽然開口說道，拉著瑤光便下了馬車，看馬車緩緩離開。
回過頭去，往前走了沒多少路，回到了當時居住的客棧之中。
「這兩日錦葵如何了？」林拾一低聲問道，方才有風波莊的人在此，她不好開口過問，如今走到了客棧門口，才回頭問瑤光道。
瑤光聳聳肩道，「我時常過來，她倒是還好，但是聽說丞相府中來了一些信件。」
「倒也是我疏忽了，難為她在此這麼久了。」林拾一輕嘆一聲，匆匆走入了客棧之中。
雖然已經和客棧的老闆交代清楚了，讓錦葵常住在這裡一段時間，可是總是晾著她一個人在此，難免不妥。
二人上了二樓，正看著原先的房間大門緊閉，當中靜悄悄。
瑤光輕輕敲了敲門是，說了兩聲暗號，等了好半晌，才聽到裡頭傳來了警覺的聲音，「是誰？」
「是我啊。」瑤光啞然，「不過幾日沒來，你便忘記我了不成？」
聽得是瑤光的聲音，門倏地便打開了，錦葵的臉色有些訕訕，抬眼看著果不其然是瑤光，才算是鬆了一口氣，低聲道，「嚇死我了，前兩日還有人學著你的聲音和我對暗號，若不是我留了一個心眼……」
話說到一半，錦葵猛然抬起頭來，正看林拾一站在瑤光的伸手，帶著笑意望著自己，愣了神。
半晌，聽得林拾一的聲音傳來，才微微攢眉，吸了吸鼻子，眼看著是紅了眼眶，瓮聲瓮氣道，「小姐……」
「什麼人欺負你了？你且和我說來，我必定給你教訓他們。」林拾一笑道，走上前輕輕拍了拍錦葵的肩頭，將她摟著安慰了一番，才聽得錦葵像是鬆了一口氣般，失笑道，「小姐見笑了，沒什麼大事情……只是這些時候見不到小姐，真是不知道小姐去做什麼了。」
風波莊的事情雖然鬧得沸沸揚揚的，不過錦葵一直都在客棧之中，自然沒有多少耳聞。
林拾一握著錦葵的手便坐下，「我知道你這些時候一個人在此也受苦受累了，不過你只消在忍耐一陣子，馬上我就可以回去了。」
「奴婢不受累，只是夫人那裡已經送來了許多信件，都是送到了神醫那裡，神醫又寄過來了的。」錦葵趕忙說道，拿出了三兩份信件，「只是小姐一直不過來，奴婢實在是沒法，只能先行替小姐回了信了。」
「風波莊進去的人都要搜身，我只是擔心不必要的麻煩，才如此的。」瑤光瞥眼，看著林拾一，只是如是說道。
林拾一啞然，知道瑤光並不告訴自己，是因為擔心自己收到了薛稚芳的信件之後，便打道回府，不再搜查鍾離的事情。
雖然此事倒也不算什麼，不過林拾一伸手敲打了瑤光一番道，「我看你是不老實，日後若是再知情不報，有你好看的！」
末了，又展開了信封，上頭寫著薛稚芳清秀的字跡，話語不多，不過一字一句都念叨著自己趕緊回去。
林拾一嘆了一口氣疊好了信，還給了錦葵道，「別擔心，過兩日我們便可以走了。」
只是話雖是如此說來，可是到底能不能這麼早走，林拾一心中也沒有個底。
離開的時候，林拾一過問了客棧老闆這兩日什麼人去打擾了錦葵，順便去教訓了那些人一番，末了，心中還有些不順，只是這一趟過來讓她想起了南晉的事情，總覺得的心煩意亂的。
「主人要如何和風波莊的人說呢？」二人回去的路上，瑤光開口問道，見林拾一心事重重，知道她心中所思什麼。
林拾一輕嘆一聲，搖了搖頭，沉吟片刻，想起這件事情，難免更加有些惆悵
「不然主人逃跑就是了吧。」末了，聽得瑤光如是說道，林拾一一愣，卻看瑤光神色認真道，「若是主人逃跑了也沒什麼吧，趁著夜色，讓襄王打掩護，等到離開了高昌，便卸下妝容，也沒有人會認出主人來的。」
他倒是說的有板有眼的，聽得有幾分道理。
只是林拾一隻消一想到林時晴那帶著期許的眸光，心中總有幾分歉疚。
搖了搖頭，她知自己心中做不來這樣的事情，若是不給林時晴一個交代，偷偷跑走，豈非是平白的給林時晴增添一個煩惱嗎？若是此女剛烈，心有所屬，此後一聲便如此草草度日該如何是好？
這樣的事情，林拾一併非沒有聽說過。
瑤光撇嘴，見林拾一如此，搖了搖頭，「若是不狠心一時，那該怎麼辦呢？」
踏入了風波莊，林拾一抿著嘴，只讓瑤光不要再多說話，「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，你不必擔心了。」
二人正說著，忽然聽得身後傳來急切的聲音，林拾一一愣，還沒有回過頭，就忽然感覺背上約上來一個嬌俏的人，緊緊地摟著自己。
她啞然失笑，轉過身子抱住林時晴道，「怎麼如此激動？」
「林沉！我還以為你怎麼還不回來呢！那馬車夫都已經回來了！」林時晴卻如此說道，神色幾分慌張，瞥眼看著一側的瑤光身上血跡斑斑，臉色有些發白，拉著林拾一的身子便上下打量了許久，唯恐她受了什麼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