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六十八章：瑤光的身世
赫煜寧輕嘆一聲，將世子安置在椅子上，淡淡道，「被偷襲了。」
「偷襲？何人！」柳參聽罷，心中大驚，一拍桌子站起來，緊張地看著世子，「怎麼回事？你受傷了？」
「倒不是被刺客傷了。」世子卻別過頭去，冷聲說道，指著瑤光，「這西域人傷了我！」
「還有西域人？」柳參越發的不明白了，回過頭，卻看一頭黑髮的瑤光，只是眼眸和鼻樑，確實能夠看出來是西域的人。
他沉下臉來，莫名地看著赫煜寧，「王爺，如今時候非常，今日為何會帶著這麼多人回來？」
「柳大哥，我們也是湊巧遇到了世子，沒想到就遇上刺客，便出手將他們打跑了……至於瑤光是我的侍從，並不是什麼壞人。」林拾一聽罷， 趕忙說道，知道柳參最是在意世子的事情，唯恐他遷怒於瑤光。
柳參見林拾一說如此，略微緩了緩神色， 繼而便又看著世子身上的傷口，蹙起眉頭來。
「這人倒是奇怪，原本是帶著我一同跑的，我們一起跑到竹林裡面，我臉上被汗水糊了，便想著掀開來擦一擦，卻沒想到他一看到我掀開面具，就衝上前來要打我，我便和他打了一架。」世子說著，看著瑤光，眼中帶著幾分不悅，「到底是蠻人！」
「好了。」赫煜寧淡淡地說道，瞥眼看著林拾一神色擔憂地望著瑤光，知道她是在意這個孩子。
末了，柳參回過頭，看著正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的楊淮，臉色一沉，「楊公子，想不到你也在這裡。」
「柳師傅，這話讓小爺來說更合適吧，早先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熟悉，沒想到你真的是當年平王身邊的謀士——柳參。」楊淮卻輕笑一聲，並不在意柳參警覺地眼神，回過頭去看著赫煜寧和身側的世子，一時間也想清楚了什麼。
眾人都說平王和他的後人都已經喪命了，沒想到如今竟冒出一個世子，這件事情要是讓赫煜夙知道，別說是柳參了，就是赫煜寧估計也難逃罪責。
「不能將他放回去！楊公子，失禮了。」柳參聽罷此言，眼眸豁然瞪大，指著楊淮說道。
楊淮是楊家的公子，而楊將軍如今更是和林玄走得親近，若是此事被傳了出去，怕是他這些年的心血，這裡所有的人，都難逃一死……
「柳大哥，他不會說出去的！」林拾一心中一緊，趕忙開口道，「楊淮並非是那樣的人。」
楊淮回過頭去，望著林拾一，神色複雜。
看起來她早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。
這到底是怎麼一層關係呢？
林玄是進言平王反叛的人，林拾一竟然幫助平王的兒子，這件事情，最後東窗事發的話，只怕是也會牽扯到林拾一吧。
沉吟片刻，楊淮嘆了一口氣道，「小爺我從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，這件事情與我無關，我權當沒看到。」
「我如何相信你？」柳參抬眼去，卻還是頗為擔憂。
「我給楊淮打擔保，他一定不會說出去的。」林拾一趕忙說道，一把拉過楊淮，「對不對？你必定不會說的。」
楊淮微微一愣，一看林拾一忽然拉著自己的手來，心中一動，半晌，支支吾吾道，「自然……那是自然，宮裡面的事，不管我的事。」
身後的赫煜寧抬眼，看著林拾一和楊淮靠的這樣近，略微挑眉，眼中閃過一絲寒意，幾分不悅。
側目，看著站在一旁的瑤光，低著頭坐在門檻上，似乎是在想什麼。
林拾一這才回過神來，發覺從剛剛開始，瑤光的心情都不太好。
她走上前去，放低了聲音，「瑤光，你為何要傷害世子？」
她相信，他做事，並非不是沒理由的。
瑤光一愣，抬眼，眼中卻皆是敢怒不敢言。
聽罷林拾一的話，倏地站起身來，搖了搖頭，轉眼就朝門外跑走了。
林拾一心中的疑慮更大了，趕忙上前追著他，看著他沒入夜色之中，道，「瑤光，你等等我！」
瑤光加快了腳步，無奈方才正是受了傷，也不是林拾一的對手，看林拾一已經追上來，伸手攔著自己的去路，便別過頭去，順手一推。
林拾一在大街上對付刺客的時候，已經是有些筋疲力竭了，如今陡然被瑤光一推，才發現這個孩子的力氣不小，晃晃悠悠的，撞到了後頭的假山上，發出悶響。
肩膀好像是受了傷，林拾一倒吸一口涼氣。
瑤光微微一愣，猛地回過頭，發覺了林拾一正捂著肩頭，面色痛苦，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，懊惱地錘了捶自己的腦袋，跑上去扶著林拾一，「主人…你沒事吧主人！都怪我，都是我的錯……」
他聲音著急，一如平日裡的語氣，林拾一這才知道他是真的冷靜下來了，微微擺了擺手，笑道，「無妨，你別太擔心。」
「主人。」瑤光垂簾，蹲坐在地上，扶著林拾一坐下，輕輕地按揉她的肩膀，「對不起，都怨我，只是方才我看到他……我心中便想到一些事情，忍不住就要動手。」
林拾一輕輕摸了摸瑤光的頭髮，道，「是什麼事情？連我也不能說嗎？」
瑤光緘默，又低下了頭，手中的動作不停。
半晌，才輕嘆了一聲，「是想到了當年我阿爹阿媽的事情。」
這孩子從未說過自己的身世，林拾一知道被賣去觀音廟的少年，身世都頗為悽慘，故而也從來不問。
只是忽然聽瑤光說起來，略微收緊了手中的力氣，輕輕地拍了拍瑤光的手，以示安慰。
瑤光頹然地坐在地上，抬眼望著滿天星河，沉吟片刻，才輕聲道，「當年，也是在這麼一個晴朗的晚上。我的阿爹和阿媽都是旅商，我們住在西域，為了賺錢，阿爹和阿媽時常會從西域出發，一路到北離去買賣東西……當年我也不過十歲上下，跟著爹娘一同去北離。卻沒有想到……路過高昌的時候，我的阿媽，卻被一個人擄了去！」
瑤光沉聲說道，咬咬牙，說起這件事情，不由得握緊了拳頭。
「那人覬覦我阿媽的美貌……他還說要讓我阿媽去給他當妾室……我生氣了，便和他動起手來，才發覺那人身後竟然還跟著一個孩子，那孩子，就是剛剛我看到的那人！那孩子一定是他兒子！」瑤光說著，閉了閉眼，長嘆一口氣，回想起當年的事情，總是忍不住的心中疼痛。
「我記得那個惡人被我和阿爹傷了手，他惱了，便動手要打死我和阿爹，他把我的母親打暈了，用馬鞭抽打我和我阿爹，還一面說，『高昌這裡，誰人敢對他鍾離這樣放肆，必定是死路一條』！那惡人的名字，時至今日我都還記得，那人的連和他孩子的臉，我也一直沒有忘記！我阿爹最後為了保護我活活被打死，我暈了過去，最後被輾轉賣了好幾個地方……才來到了南晉。」
原來這就是瑤光的身世，林拾一聽罷，久久沒有回過神。
她沒有想到，瑤光和世子的事裡，竟然還有這樣一層淵源。
只是又聽鍾離這個名字，一下便反應過來，那個人便是導致平王被治罪的最後一根稻草！
想不到他本就是那樣兇惡之人。
輕輕拍了拍瑤光，林拾一看他眼眶微紅，將他抵在自己的肩頭，道，「別難過了，你誤會了，那世子並不是那樣的人，他是平王的孩子。只是鍾離正帶著他吧……鍾離是個惡人，但是世子的心性卻是善良的。」
瑤光一愣，看著林拾一，心中略有幾分疑惑。
不過這些複雜的事情，瑤光大抵也是聽不明白。
「走吧。」林拾一笑著伸出手，牽著瑤光道，「我們先回去那裡，同世子說明白，這件事情不過就是一個誤會罷了。」
「我不回去。」瑤光卻別過頭，甩開了林拾一的手，不願在回去。
「我恨了他這麼多年，就是這麼一會兒的時間，我也無法消滅心中的恨意！」他低聲說道，蜷縮在假山後面，將頭埋入了膝蓋之中。
林拾一一愣，頗為心疼地看著瑤光，知道了這孩子的身世如此，也不再逼迫他。
轉頭趕緊回到了廳堂中，拉著楊淮便朝著外面走去，「楊淮，你幫我一個忙，先將這孩子送回去。」
聽罷林拾一所言，楊淮微微一愣。
抬起頭來，看著那個坐在假山後頭，低頭不語的瑤光，好看的眉眼略微皺起，只道，「你看看他這個樣子，平時又最是將我當做仇人一般，還能讓我送他回去不成？」
更何況，他還想留在這裡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，林拾一此舉，分明就是想要支開他。
楊淮雙手環抱著，站在一側，矢口拒絕，「你一人在此處我也不放心，若是要走，你就和我們一起走。」
林拾一嘆了一口氣，知道楊淮平日裡最是不喜歡別人對他遮遮掩掩的，只是如今時期非常，如果讓瑤光繼續留在這裡面對世子，豈不是更加刺激他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