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六章：觀音假石
「大人，想不到您光臨州府，實在是有失遠迎啊。」知州還未迎接出門，卻不知去準備什麼了。倒是師爺，一臉笑嘻嘻地站在門口恭迎著赫煜寧，模樣謙卑，哪裡還有方才盛氣凌人的樣子。
赫煜寧瞥眼看著師爺，心中本就對著他們的所作所為頗為不爽。只想著不知道二人將青羨等人弄到哪裡去了，是不是有什麼危險。
連帶著，語氣也多了幾分惱意，冷聲道，「我竟不知道這個地方是師爺的府邸，州府之中，卻不見知州大人出來迎接呢！」
他的「大人」二字咬字極重，任誰也聽得清當中的怒氣。
師爺心中一驚，知道赫煜寧這是有些惱意了。他整了整神色，連連擺手，一臉謙遜的模樣道，「怎會呢？知州聽聞大人要過來，早就在準備候著了，只等著入了這州府，在書房等候大人呢！」
書房必定就是林拾一所說的書房了。赫煜寧想到，故而微微挑眉，不想再此處多做牽扯。
見赫煜寧不惱了，師爺忙不迭的就引著赫煜寧朝裡面走去。
二人剛剛繞過了門口的假山，就看到知州腳步匆忙的走過來。
臉上還殘留著汗水，估摸著是從書房急匆匆跑過來的，只是神色，還是有幾分不悅。
赫煜寧垂簾，望著矮胖的知州這個模樣，實在欠揍。
不過今日知州的態度倒是不比昨日的囂張。
許是因為難民在門口大鬧，讓他覺得這件事情將要兜不住了，得趕緊想個辦法將赫煜寧打發走才好。
一行人遂朝著書房而去。
只是林拾一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跟隨在後面，瞥眼看著赫煜寧。
如今看到他一個人前來，身旁還跟著兩個不熟悉的侍衛，沒有青羨的身影，不免有些擔憂。
要知道，州府當中的侍衛不在少數，要是到時候二人心中起了殺意，卻也難纏。
知州的臉色沉沉，除去和赫煜寧說話的時候陪著笑臉，其他時候轉過頭去，都是一臉陰鬱地看著周圍，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赫煜寧看在眼中，瞥眼看著身後的跟隨的奴僕，當即便從中看到了林拾一的身影，心中隱隱覺得不安，不知是不是因為林拾一的動作已經被知州發現一二。
在書房的一側，需要先行經過前頭的花園。
那花園樹木茂盛，花繁葉茂的，當中一汪清潭，潭水前頭，是高高的石頭山，應當是從山上搬運而來。
赫煜寧抬起頭，望著那假山，隱隱約約，倒是像個形狀。
「這是觀音山。」知州笑嘻嘻地說道，帶著幾分得意，一雙手背在身後，停在那假山前頭，回過頭去看著赫煜寧。
赫煜寧抬眼，抿著嘴不語，詳裝詫異的神色。
「當年有人有求於本官，便將這個祖傳的觀音山送於本官，說起來倒是神奇，自從這觀音來了府邸知州，本官的運勢就一路暢通，任由什麼事情，都能一一解決。」
他這樣說來，倒也不知道是不是意有所指。
赫煜寧半眯著眼，果真看那假山像一個觀音，不過是個下品罷了，也虧這個知州愛成這個樣。便隨口附和，頗為冷笑道，「正是，確實像極了。」
聽罷此言，知州越發的得意起來。
書房的門已經敞開，只是裡頭的機關還沒有開啟。
那日林拾一不過石摸黑進來，今日剛剛一踏入，才覺察這書房雖小，卻格外奢華精緻，地上的地磚花紋精緻，鑲嵌著玉石白玉，牆上面的紋路複雜，除了雕刻的痕跡，還有不少的壁畫，頂上的天花板絢爛，上頭彩繪著仙女飛天，身臨其境，倒是宛如如夢如幻，哪裡有書房的樣子。
「知州大人的這個書房，真是別出心裁啊。」只是赫煜寧剛剛踏進這住房，就覺得有些暈頭轉向。
這個書房哪裡有書房的樣子？絢爛至極，卻是物極必反，讓人覺得頭暈目眩。
知州卻以為赫煜寧是在誇獎，倒是很喜歡自己的這個書房，搖頭晃腦道，「那是自然，這書房舒適，平日裡下官辦事也舒暢。」
「只是這個書房，看起來也價值不菲吧。」末了， 赫煜寧又似笑非笑地涼涼問道。
師爺抬起眼來，警覺地看了一眼知州，知州回過神來，趕忙大著哈哈，隨口糊弄了過去。
三人坐在了軟塌椅子上。
「不知大人此番前來，是為了什麼事情？」知州開口，開門見山。
赫煜寧昨日顯然是很不願接待他們，如今卻是親自前來，估摸著是改變了主意。
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腹便便，心中略微有些得意。
這表面上裝著一副清高自持的模樣，倒是讓他差點以為，這赫煜寧是個清官了！
赫煜寧環顧了四周，沉默半晌，卻沒有說為何而來，只是笑道，「昨日的事情，大人可否再說明白一些，我可實在是有些不明白。」
「這有何不明白的，如今景州一切安康，大人也是看在眼中，如是回稟皇上，讓皇上不必擔心，自然，大人舟車勞頓，想來也是疲憊，本官為大人準備了一些過往的路費和滋補的山參，還希望大人笑納。」知州坐在椅子上，仰面抬頭，卻絲毫沒有求人的意思。
末了，看著赫煜寧依舊是並不動容的樣子，卻忽然湊近了壓低了聲音道，「若是大人還覺得不夠，本官可以再添一些，只是既然東西多了，大人可這兩日就動身回去了，若不然過了時候，天氣冷了，大人路上也不好行走。」
「景州溫熱，氣候宜人，想來也不曾有這樣的困擾。」赫煜寧卻抬眼，淡淡地說道，面容上看不清楚情緒。
知州頓了頓，和師爺有些面面相覷，實在是捉摸不透而赫煜寧的意思。
彼時，門外卻傳來了林拾一的聲音。
「大人，給您們送茶。」
「進來吧。」知州抬起頭，卻發現是林拾一前來，眼中閃過一絲警覺，可當著赫煜寧的面上，也不好表露。
林拾一款款而來，走過赫煜寧，先將茶水遞給了知州和師爺。
知州抬眼上下看著林拾一，卻忽然一伸手，在她手腕上摸了一把。
林拾一心中一驚，抬起頭來，眼中閃過一抹殺意，看著知州，嘴上，卻還是帶著幾分溫和，「大人，有什麼吩咐？」
「沒事。」那知州卻笑了笑，眼中帶著幾分淫意地看著林拾一。
一旁的赫煜寧自是也看在眼中，臉上不動聲色，心中卻是更加的冷了幾分。
看著那知州幾分垂涎的意思，也登時明白了什麼。
只是林拾一將那茶水放在赫煜寧的眼前，低聲笑道，「聽聞大人不喜和碧螺春，奴婢就泡了鐵觀音給大人。」
她說罷，眨眨眼，笑眯眯地看著赫煜寧。
赫煜寧勾起嘴角，笑看著林拾一，瞭然了她的意思。
師爺賊溜溜的的眼睛看著這一切，心頭一動，計上心來。
而後，林拾一就離開了此處，在外頭等候著三人。
「大人莫不是覺的那侍女溫和？」待林拾一出去之後，師爺便笑嘻嘻地問道。
赫煜寧只是笑而不語，並未多說什麼。
知州皺眉，聽罷師爺的話，抬眼看了看赫煜寧，倒是鮮少見到他露出如此喜悅的神色。
不過這個侍女自己心中頗為屬意，一時之間，也全然當做沒有看到師爺的暗示，只是靜靜地坐在一側不語。
半晌，赫煜寧才緩聲開口，「我是聽聞這裡有疫病才前來，如今若是什麼結果都沒有，回去應該如何給皇上稟告？」
「這還不容易，只說是疫病已經好全便是了。」那知州順口說出。
回過神來，才看見赫煜寧若有所思的眼神，有些訕訕自己說錯了話。
師爺連忙道，「疫病本就已經好全了，大人可請皇上不必擔心了。」
「只是我來這裡這麼久了，卻一個景州的百姓也沒有見到，平日裡出街亦是空空蕩蕩，都說景州的街市向來是人山人海，如今卻人煙稀少，說起來，本官不好給皇上說明。」赫煜寧望著二人，冷下聲來，帶著脅迫的意思，「若是皇上不相信，親自過來……正好皇上也想南下來看看，二位大人看來……」
二人一聽，心中一緊，若是赫煜夙真的前來，自己腦袋豈不是不保。
沉吟片刻，知州無奈開口，「大人看該如何？」
「既然說疫病已經好了，便讓本官看一看疫病痊癒的病人，問幾個問題，記下來，也好回去給皇上說明，再者，將賑災款的帳目和糧倉的帳目拿來給本官過目，也好有個交代。」赫煜寧說道。
只是看著二人犯難的表情，大概也猜得到。
二人根本就沒有什麼帳目，更沒有賑災，錢財和糧食都被私吞了，若是帳目作假尚可，可是景州根本就沒有疫病痊癒的病人，看他們應該如何找到。
果不其然，知州沉吟片刻，神色不悅，看著師爺，卻見師爺擺了擺頭，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。
「這兩日我也會派人給皇上捎封信，皇上很是關心這件事情。」末了， 赫煜寧又補充道。
不把兩個人逼上絕境，二人是不會露出馬腳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