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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劉協大笑,對曹昂道:「這不是你的弟弟,竟是子柏(淳于陽字)的弟弟。」又問道,「那你不讀書,以後是要做什麼?」

  曹彰便挺胸道:「我要做大將軍,披堅執銳,臨危不懼,身先士卒,賞罰分明!」他顯然不是當下才有的志向,這一堆四個字的成語早在他肚子裡轉了不知多久了。

  眾人又都大笑起來,連原本有些忐忑的曹丕也笑了。

  劉協勉勵了他們幾句,又叫人上果盤給兩人吃,見曹丕尤愛蒲桃,便從自己案几上拎了兩串添給他。

  一時曹丕與曹彰出得帳來,曹丕舒了口氣,對弟弟輕聲道:「沒想到陛下這樣平易近人。」他想到方才帳中與皇帝的幾句對談,又想起悄悄看到的皇帝模樣,原來長兄跟隨在皇帝身邊,每日過得是這樣的生活。方才在帳中被問起時,他說要追隨長兄,原不過是臨時動念,此時卻仿佛真有了奮鬥的方向。若過得幾年,他真能夠侍奉於陛下左右,那當真是……再好不過了。

  曹昂目送兩個弟弟離開,一回頭就看到皇帝直往自己臉上看,不禁有些奇怪,笑問道:「臣臉上有什麼?」

  劉協笑道:「這麼看來,子脩原是你們一族相貌最佳的。」

  曹昂面色古怪,一開始還當陛下是故意調侃,後來發現陛下是認真的。

  「你那兩個弟弟都不及你。」劉協很肯定。

  曹昂搖頭笑道:「只是臣在陛下身邊久了,陛下看著更順眼些而已。」

  他的生母早亡,但姿容想來是難與父親後來這位卞夫人相提並論的。兩個弟弟中,曹彰倒也罷了,曹丕清秀,若以容貌而論,實是在他之上的。

  劉協很堅持自己的審美,用一種「真拿你沒辦法」的語氣含笑說道:「子脩向來謙遜。」

  曹昂微微一愣,大約能夠拼湊出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形象,忽然一陣咳意上涌,忙道:「請容臣退下更衣。」

  劉協只當他麵皮薄,不經夸,笑著點頭應允。

  曹昂快步退出,一出大帳便以絹帕捂口,仍憋著忍住,直走到帳中聽不到的地方,這才悶聲大咳,半響,止住咳嗽,疊起絹帕,掩去裡面的血跡,從外面乍看上去仍是潔白如新。他手法熟練,反應迅速,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。

  曹昂收好藏好的絹帕,之所以避出來,只因陛下政務繁忙,這等事情實在不必驚動陛下。況且陛下已是設計袁譚,去為他探尋解毒良藥了……

  而袁譚昨夜從皇帝大帳中離開,回到倉亭津袁軍之中,從原本的心煩意亂,變成了心神不寧。

  就在這種情況下,袁軍與朝廷軍在倉亭的第一場作戰展開了。

  這次袁軍領兵的乃是袁紹的外甥高幹,同時還有袁譚。只是沒想到遭逢了呂布的騎兵陣,又有馬超、淳于陽各領兩萬人馬包抄。

  袁譚本就心思不在打仗上面,稀里糊塗便敗逃回去。而高幹更是受了傷。

  袁譚得到高幹受傷的消息,在回大營的路上,心中又是一沉。父親會派他與高幹領兵出戰,本來就是軍中已無多少可用將領的表現,最後只能用本家的親眷,如今高幹受了傷,聽說父親還要把在幽州駐守的二弟袁熙傳喚回來。如今他離開了青州,高幹離開了并州,袁熙若再離開了幽州,那原本的四州之中,就有三州失去了話事人,時間一長,肯定要生亂的。忽然之間,皇帝的身影又浮現在他眼前,鬼魅一般,叫他想起那一晚皇帝賜給他的東西。

  他沒有丟掉,既然是厲害的毒物,也許哪一日……真的能派上用場呢?

  因高幹受傷,所以袁譚殿後,他回到大營中,來到父親帳中時,見父親在上首,而眾謀士四坐其下,帳內沒有人說話,氣氛很是端凝。敗仗之後,這樣的氣氛是難免的,袁譚並沒有多想。

  袁譚上前一步,就見上首的父親忽然惡狠狠沖他瞪來。

  袁譚一驚,竟覺心驚肉跳,還沒想明白,就聽父親怒道:「給我拿下這逆子!」

  許多甲兵湧進來,將他按在地下。

  袁譚倉皇四顧。

  袁紹按著青筋跳動的太陽穴,只覺一顆腦袋仿佛要爆裂開來,嘶聲怒道:「萬萬沒想到,叛徒竟是我的兒子!」

  袁譚叫道:「父親,兒子冤枉!這話從何說起?」

  袁紹頭痛欲裂,伸手點一點坐在下首的審配,示意審配代他來說。

  審配起身,他素來是支持袁尚的,此時幽幽道:「大公子,主公與你乃是親父子。你怎麼會與豫州牧劉備勾結,想要領兵叛逃,投降朝廷呢?你手下的親兵已是招了,那豫州牧劉備給你寫了三封信,前幾日又約你在東郡相見。你雖然燒了劉備寫來的信,你寫的回信卻沒能送出,而是來到了主公手中……」

  袁譚大怒,道:「你血口噴人!我根本沒有寫過回信!」他這樣回答,恰如承認了劉備的確曾寫信勸降於他。

  袁紹收到的信件,雖的確是長子筆跡,但他內心深處還是不願相信的,此時卻更無懷疑,冷笑道:「你果然是與朝廷有苟且。」

  審配又道:「大公子,就算主公屬意的繼承人不是你,你也不該行此悖逆之舉……」 乍聽仿佛是解勸,實則是在火上澆油。

  袁譚又望向與他一派的謀士郭圖等人,卻見郭圖等人都避開他的目光,不敢出言搭救。

  袁譚一顆心直墜下去,情知只能自救,不敢說曾見了皇帝還接了毒物等事,只連聲道:「父親!父親!兒子絕無背叛之心!那劉玄德從前曾舉薦兒子為茂才,兒子承他的情,這您是知道的。因此他寫信來時,兒子便都接了來看,他的確是勸說兒子投降,但兒子如何能做這等事?只置之不理,想著既然兒子不理會,更不必告訴父親,叫父親無謂煩心。是兒子糊塗!前幾日他又來信,說有機密之事要與兒子商討。兒子本來不願意去的,但想到父親為戰況日夜懸心,私心裡想著,若是能從劉玄德口中套出朝廷用兵之法,豈不是能為父親分憂?因此兒子這才甘冒奇險,單騎而出。只是到了東郡之後,劉玄德仍是一味勸說兒子投降,又要兒子上船隨他過河。兒子若果真有背叛之心,如何還會回來?父親!便是在坐諸人都背叛了您,兒子也不會背叛您吶!」他喊得聲嘶力竭,終於感動了自己,滾下熱淚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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