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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馬超冷笑道:「我早料到你來是要辱我泄憤。如今你們不過仗著兵多捉住了我,若是單打獨鬥,十個你都不是我的對手。你若要動手,便請便。」

  「你說錯了。我可不是要來辱你泄憤的。」

  「那你來是要做什麼?」

  淳于陽臉上閃過一尷尬,收了劍,猶豫一瞬,道:「說來你可能不信,我是真心實意想來拜師的。」

  馬超露出錯愕之色,這才正眼看向淳于陽。

  淳于陽惱道:「看什麼看?你若是歸降朝廷,咱們以後便都是追隨陛下之人,我跟你學幾手,也不算什麼。你若是不肯歸降,那便只有死路一條,看你年紀輕輕,想必也還沒有子嗣傳人,你人雖然不怎麼樣,那一手劍法就此失傳了卻也可惜。對,我就是可惜那一手劍術,才來見你的。否則我躺床上補覺,不知有多快活呢。」

  馬超只盯著他看。

  淳于陽摸摸自己臉頰,道:「你盯著我看什麼?」

  馬超諷笑道:「看你白日發夢!」

  淳于陽也料到事情沒那麼容易,道:「我也不著急。總之只要你還活著,我每天都會過來看你。哪天你改變主意了,告訴我一聲。」

  馬超道:「你死心吧!我就是死了,寧肯這套劍法失傳,也絕不會教給我的手下敗將。」

  淳于陽是真心想學馬超那套劍法,然而見馬超態度冷硬,悍不畏死,若要逼迫他,此時卻是皇甫嵩營中,又是皇帝的戰俘,不好亂動手,心中躊躇,不知該如何使馬超就範。

  淳于陽便道:「你且等著,我將你父親、弟弟們都捉了來。你是陛下的戰俘,我不好動你。但我總能暗中前去,先斷你家人臂膀。」

  馬超冷笑道:「你儘管去。就算你叫他們流幹了血,那痛也不是我受著,又與我何干。」

  淳于陽倒吸一口涼氣,道:「你們這些羌人胡種,當真沒有人倫廉恥之心不成?」

  馬超道:「你打仗不行,廢話卻多。」

  兩人之間氣氛越來越劍拔弩張,眼見淳于陽的拜師路就要毀於一旦,忽聽帳門外傳來一道笑聲。

  劉協負手入內,笑道:「聊甚麼呢?這麼專心,連朕來了也不曾察覺。」

  原來劉協雖然打著「洗洗睡了」的理由,宣布未央殿中散會。但他其實並沒有歇下。他心中有太多事情,呂布與王允相爭,雖然是他所樂見的,但是也不得不開始考慮對呂布的安排。

  呂布劍客出身,不受士人道德規則約束,沒有忠誠信念,且為人驕狂,越是立功之後,便越是猖狂。而且對呂布,一旦加以約束,就容易激得呂布生出反叛之心。呂布早已嘗過反叛的甜頭,兩次。

  所以對呂布,越是親近,越是難以掌控。而呂布會主動提出離開都城,顯然是隨著力量的壯大,感覺在皇帝身邊受到的束縛超過了所能得到的益處。如今這個趨勢還不明顯,所以呂布想去的還是京畿三輔之地。

  縱然呂布的確驍勇善戰,尤其是善於操練騎|兵,用好了是一員猛將。但長此以往,終究不是辦法。

  此時馬超被俘,西隴出身,有羌人血統,也是驍勇善戰,精於騎兵之道,且少年初成,比之年近四十的呂布,有更長久廣闊的發展空間。

  劉協散去眾人,立時便動身往俘虜營中,只在來時路上馬車裡稍作休憩,下車站到馬超帳外之時,已恢復了精神,站在外面聽淳于陽與馬超唇舌爭鋒,見淳于陽奈何不得馬超,這才出聲現身。

  淳于陽萬萬沒想到皇帝會親自前來,他此時見了皇帝,總覺羞慚,立時成了鋸了嘴兒的葫蘆,退到一旁不吱聲了。

  馬超也艱難轉身,看向來人,卻見小少年換上了皇帝黑袍,逆光而立,威勢凜然,與昨夜篝火山林間的貴族少年之貌,全然不同了。

  劉協上前兩步,道:「鑰匙呢?」

  皇甫嵩副將微微一愣,道:「陛下,此賊兇狠……」

  劉協笑道:「他一個人於千軍萬馬之中,還能插翅飛了不成?」他伸手向守兵,親自拿過了鑰匙,拋給一旁默立的淳于陽,道:「給馬超小將解了鐐銬,再給他一柄木劍。」

  淳于陽一愣,依令行事。

  馬超手足一松,拎著木劍站起身來,一時定在原地,不知皇帝何意。皇帝身後層層疊疊的郎官,若要劫持,卻也不易。

  劉協卻是對淳于陽下令道:「試試。」

  淳于陽一愣,片刻會意過來,又是驚喜又是激動,揮劍而起,直撲馬超面門。

  馬超只覺勁風襲面,壓迫呼吸,下意識揮劍格擋。

  兩人一來二去,就在這狹小的帳篷里殊死爭鬥起來。

  不過片刻之間,帳篷四壁便給劍劃破了許多裂縫,又斗得片刻,兩人雙雙擊在帳中木柱上,那小帳篷受力不住,一陣搖動,眼見就要坍塌下來。

  一陣紛亂中,眾人忙都先護著皇帝退出來。

  帳篷轟然而倒,將淳于陽與馬超埋在裡面。二人同時破開帳篷,飛身而出,半空中雙劍交錯。

  馬超後發先至,木劍刺中淳于陽胸口,未及用力,便被淳于陽橫劍削來,斷去木劍劍頭。淳于陽順勢挽出劍花,利劍架上馬超脖頸。馬超待要格擋時,斷劍太短,回防不及,已是輸了。

  兩人都是大汗淋漓。

  馬超拋去斷劍,昂然怒立。

  淳于陽胸膛起伏,看似贏了,卻是心中暗道僥倖。然而經此比試,他確實從此前低迷的狀態中走出來了,原本兩天前敗在馬超手中,都沒看清對方出招,叫淳于陽自信心跌到谷底。此時公平來講,雖然仍是比不得馬超出手速度,然而看清了差距雖有,卻並非不可追趕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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