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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蔡琰卻是深夜秉燭,整理日間所記錄的文字。

  這幾日皇帝要她跟隨在側,什麼事情都不避諱她,不只是安排伏德通知陽安大長公主留住溫侯妻女等事,就連偶爾與曹昂秘議策反張繡之事也不曾隱瞞。蔡琰初時見了聽了,心中驚慌,無人處曾問過,「陛下為何如此?難道不怕臣女走漏了消息?」

  小皇帝放下盧植寫好的信,凝眸向她看來,淡聲問道:「你會嗎?」彼時蔡琰被這一句問住,雙唇輕啟,卻答不出一個「會」字來。

  小皇帝輕輕一笑,復又低頭摩挲著那幾封信,道:「你不會的。」神色篤定,自信從容。

  蔡琰想到夢中所見,她會泄露皇帝的密事嗎?如果不是眼前這個人,換了任何一個人來,不管是袁術袁紹,還是王允呂布,哪怕是她自己的父親蔡邕——還有誰會給她這樣的位置與施展空間呢?

  蔡琰想,那場她被擄往胡地的夢終究還是一場噩夢罷了。

  她要選眼前的這一世做為現實。

  蠟燭將要燃盡,蔡琰揉了揉發紅的眼圈,收攏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,珍而重之得收束起來,放到床內側的暗格里,枕著睡去。

  東方的天空濛蒙亮起,未央殿中,只歇了一個時辰的小皇帝被左右喚醒。

  劉協按著額頭,飲了一口涼茶醒神,定睛一看,卻見階下呂布與張繡一前一後立著,鎧甲上血跡未乾,立時起身,上前拉住一左一右拉住兩人的手,笑道:「沒受傷吧?」

  張繡有些不自在,道:「末將無禮,倉促來見陛下,未及卸甲……」他看一眼旁邊的呂布。

  張繡是懂規矩的,按道理覲見之時,哪怕是剛征戰回來的武將,也要卸甲更衣之後,才能上殿。他又是才投誠的「叛軍」,萬事更是小心。但是當張繡提出來時,呂布卻是一擺手,徑直就往未央殿中走來,而殿外的宮人果然沒有阻攔。

  兩人就這麼暢通無阻,來到了伏案歇息的小皇帝跟前。

  「無妨。」小皇帝笑著,全然不介意的樣子,握著他的手,「你們安然回來便好。」好似當真只掛心兩人安危,並不問戰事如何。

  張繡心中稍安。

  劉協收回手來,輕輕撫著側臉睡出來的印子。他不問戰況,是因為不需要問,看呂布志得意滿的樣子,便知道呂布一定會主動說。

  果然,呂布大聲道:「陛下,趕著回來見您,還沒清點完。粗略計算,總該殺了四五千叛軍。李傕那兩個子侄,一個李利、一個李暹,還有原本涼州軍中的將軍樊稠,帶著大部隊後撤潰逃。臣遵照陛下旨意,沒有窮追,只追出六十里,眼看他們是往潼關方向退去了。他們後撤之時,胡封與李蒙領兵殿後,被我帶兵衝散了,包圓俘虜了,總有一萬多人馬。」

  斬殺四五千,俘虜一萬多,叛軍剩下的大部隊往潼關方向後撤。

  劉協迅速掌握了重要信息,涼州軍雖然因為主將意外之死而暫時被擊敗,但卻敗而不潰,迅速又集結在李傕子侄與老將樊稠身邊,退向潼關保持有生力量。此前王允要議和之時,李傕野心已大,不肯俯就。如今涼州軍被打中七寸,只要朝廷在他們被別的勢力蠱惑結盟之前,迅速出手安撫招降,便能以最小的損失化解這場災難了。

  張繡在旁道:「胡車兒率領一萬人馬,已入城,願為陛下征戰。」

  「好。」劉協笑道:「那就辛苦張小將,帶五千人馬出城,沿途騷擾涼州敗軍,留意其動向。」張繡殺李傕、郭汜而反,是此時去追擊涼州軍的最好人選。而劉協只給他一半兵馬,張繡既不可能通敵涼州軍,也不可能半途逃脫。

  劉協又道:「去叫文和、子師起來,都辛苦一些。」他昨夜把王允、賈詡留在未央殿中,兩位臣子也陪著,至今剛歇了一個時辰。

  張繡看向從側殿走出來的賈詡。

  劉協道:「建忠將軍又要出戰了。文和(賈詡字)去送送他。」

  賈詡領命而出,陪著張繡往殿外走去,從這裡到出城的一段路,就是二人談話的最好時機。

  張繡自然欣喜。

  賈詡一面與張繡交談,一面還要考慮皇帝背後的意圖。

  賈詡道:「昨夜議事,皇帝已經下令了,你如今已是建忠將軍,封了宣威侯,不日便有詔書。」

  張繡道:「那世伯呢?」

  「陛下抬舉,給我入尚書台做了僕射。」

  「恭喜世伯。」張繡左右一看,壓低聲音道:「世伯,你說我身邊親兵,究竟是誰……」是誰成了皇帝的人。

  賈詡垂著眼皮,不等他說完,便截口打斷,道:「如今連你我也都是皇帝的臣子將領,普天之下,皆是陛下的臣民。有些事情不該此時計較。」

  張繡一愣,眼神一閃,道:「是我年輕莽撞了。」

  賈詡陪他到城門,送他上馬,道:「等你回來,咱們再細說。如今咱們到了陛下身邊,天地廣闊,你青春正盛,來日必然大有作為。」

  張繡聽了,先是垂頭嘆了一聲,「說什麼大有作為?」他乍然來到朝廷陣營,心中還是很不安的。但他與賈詡並不是真正的親族關係,而是他因為要求教仰賴賈詡而攀上的關係,所以張繡這也只是心情激盪之下露出來了隻言片語。

  他很快收斂了情緒,又於馬上抱拳,道:「往後還要世伯教我。我出城之後,家中寡嬸便託付給世伯了。」他領了半數兵馬出城去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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