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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臨別前,曹操撫著長子肩膀,道:「你是為父親,為全家走這一趟。入宮後,你需小心謹慎,咱們父子總有再相見之時。」

  曹昂生母劉氏早亡,自幼由曹操的正室丁夫人撫養長大。

  丁夫人揩淚道:「不過是入宮做郎官,怎得說的這樣嚇人?」她尚不知曹操的打算。

  於是父子兩人又安慰丁夫人,而後曹昂才隨宮裡來人走了。

  因有這一層,曹昂自來到皇帝身邊,這半日來多聽多看,心中思量也更多些。

  皇帝之所以派他倆下來,不正是自己不想出面麼?

  如今洛陽城中,董卓獨大,皇帝年幼,避其鋒芒尚且不及,又怎會為了他們兩個郎官出面?

  是以此刻曹昂對淳至陽點破,是叫他不要仗著有皇帝的兩千近衛,便有恃無恐,真要激化了局面,他倆很可能淪為最後被捨棄的卒子。

  淳至陽雖然性烈,卻不是蠢人,「那你說怎麼辦?」

  曹昂心念急轉,外面皇帝看著,自然不能拿財物與這游兵頭目私了。然而刀槍無眼,對方勢眾,若是傷了自己或淳至陽,傷到巧處,交待了性命,也找不到人償命。這些考量卻無法對淳至陽細說,曹昂只道:「我跟他們交涉,你仔細有人衝過來。」也就是委婉點告訴淳至陽,後面他都別開口了。

  淳至陽也不知是否領會到了這層意思,握緊手中劍,虎目瞪視四周,道:「哥哥你放心。」他倒是自來熟,已然引曹昂為兄長。

  幾十名兵丁推搡叫嚷著,眼看就要一涌而上。

  曹昂沖那小頭目叫道:「且慢!帶我們去見張大校尉說話。」

  誰料那小頭目冷笑道:「方才好言相勸你們不聽,如今見我們人多,便膽怯了要見張大校尉。呸!張大校尉豈是你們說見便能見的?你們算什麼東西!給張大校尉提都不配!」這是把方才淳至陽罵張濟校尉的話,又原樣奉還給了兩人。

  劉協在外面看著,見曹昂心思縝密,雖然想法還稚嫩了些,在這個年紀卻也算難得。他此刻已是下了馬車,往對面街商鋪二層坐了,剛好能看清絲綢店內的情形。

  見曹昂被小頭目回絕,又被羞辱,淳至陽怒道:「跟他們廢話什麼?都是些殘兵游勇,我一個人也殺得出去!」說著揮動掌中劍,一劍將左手之人挑翻,回手又將右側之人刺了個對穿,立時便斬殺一人。

  曹昂欲哭無淚,說好的「哥哥,你放心」呢?

  然而事已至此,談話是談不出活路來了,只有打了。

  兩位少年背部相抵,手中劍光舞似星光,卻是一碰上就要人斷肢流血。

  頃刻間便倒下去三五兵丁,血流了一地。

  淳至陽與曹昂這一出手,凌厲無比,竟是將眾人震住了,一時不敢上前。

  那小頭目退到外側,卻是叫道「上啊!怕他們什麼?咱們上百個人,還殺不了他們兩個不成?」又叫道「誰人砍這兩人一刀,我便分他一匹綢緞!」

  綢緞何其貴重。

  這些人當兵本就為了吃飯發財,聞言都紅了眼睛,齊聲吶喊,又衝上來。

  絲綢店中殺得不可開交,血流成河。

  對街商鋪二層中,安坐的劉協卻是淡淡來一句,「好身手。」

  與他相對的,一旁十四歲的馮玉偏過頭去,不忍再看;九歲的趙泰已是嚇哭了,只還記著是皇帝跟前,忍著沒有哭出聲來。

  閔貢饒是半生滄桑,親手殺過不少人,見了這場面也是不願多看。他看看皇帝,又看看含淚的趙泰,終於明白自己心中的違和感自何而來。

  像趙泰這樣哭泣,或是像馮玉那樣偏過頭去不看,才是正常孩子該有的反應。

  而明明只有九歲的陛下,卻仍直直盯著對面的生死打鬥,淡淡一句「好身手」。

  閔貢心中一驚,卻又不明白,究竟是皇帝都如此,還是眼前這年幼的皇帝的確不……正常呢?

  他只服侍過兩個皇帝,此前那位少帝,比眼前的陛下大不了多少歲,見到董卓時嚇得又哭又叫連話都說不清楚。

  這麼想來,是眼前這年幼的皇帝,不似尋常人了。

  劉協看了片刻,瞧出淳至陽與曹昂都身手不凡,更重要的是,估量了一下董卓手下普通兵士的作戰能力。

  不得不承認,董卓帶兵還是很有一套的。

  需知戰場上真實的交戰情形,與小說或史實上記載的都不同。人多是貪生怕死的,若非逼到了絕境,否則都不想以自己一死換對方一死。所以常常戰場上,先鋒交錯之時很重要,士氣很重要。若早知要兩敗俱傷,那麼不等開戰,兩邊都會有大量的逃兵。

  而此刻董卓這些兵卒,在已死了數人的情況下,仍奮勇向前,雖然是仗著人多勢眾,卻也能稱得上是「悍不畏死」了。

  難怪當初漢靈帝忌憚董卓在西涼勢大,要調他來洛陽做少府,給皇家管私庫,被董卓毫不猶豫地拒絕了。當初董卓上書,說是得知朝廷的消息,他管轄之所的士兵都來牽衣頓足攔道哭,叫他無法上路。又說羌胡狼子野心,不得不防,他不能擅自離開。董卓就這麼拖延下去,仍在涼州操練,把國家的士卒都養成了他的私兵。

  有這麼一群悍不畏死的兵卒,難怪袁紹等人都不敢直掠董卓鋒芒,不得不逃出洛陽,在外起兵。

  劉協看到了所需的信息,便有些倦怠得挪開了視線,對閔貢道:「派幾個人去幫下手。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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