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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這西園八校尉,乃是漢靈帝為了分外戚何進之權所設,說起來個個都是歷史上有名的人物,他們分別是:漢靈帝託孤的上軍校尉小黃門蹇碩,中軍校尉虎賁中郎將袁紹,下軍校尉屯騎校尉鮑鴻,典軍校尉議郎曹操,助軍左校尉趙融,助軍右校尉馮芳,左校尉諫議大夫夏牟,右校尉淳于瓊。

  閔貢見小皇帝呆了三日,終於關心起正事,心情激盪之下,知無不言,道:「回稟陛下,蹇碩已為何進所殺、鮑鴻今歲三月因貪腐入獄而死、夏牟因與何進舊部分糧不均被殺,西園八校尉如今還有五人尚在。」頓了頓,又湊近低聲道:「此前因廢立之事,袁紹與司空董卓起過爭執。如今城內無人能與董卓抗衡,為求自保,恐怕袁紹等人也將離去。」他說了這一句,又有些後悔,皇帝尚小,未必能明白其中深意,而宮中未必沒有董卓的眼線。

  卻聽小皇帝悠悠道:「果如你所言,朕要見他們,自然是越快越好了。這便召見袁紹、曹操、趙融、馮芳、夏牟、淳于瓊前來未央宮。」

  閔貢一愣,抬眼望著年幼的皇帝,不確定皇帝究竟是明白了事情的緊迫性,還是孩子心性,想做什麼便做什麼,難以忍耐。

  「怎麼?」劉協看一眼發愣的閔貢,「還不去差人傳召?」說罷,不再看閔貢的反應,命宮娥取了厚棉布來,裹在手上,往那縮在牆角的小黑狗走去。

  第5章

  劉協手裹厚棉布,一步一步往牆角小黑狗走去。

  那狗見這陌生人步步緊逼,縮在牆角,頸毛炸起,呲牙低吼,盯著他目露凶光。

  雖然不過巴掌大的小狗,然而齒牙鋒利,若真給咬到巧處,也難免要流血受傷。

  閔貢勸阻道:「陛下,讓臣來吧。」

  劉協搖頭不用他,仍是上前,又走了兩步,眼見那狗就要撲上來,忽然自己心中一凜,他主宰了這具年幼的身軀,重獲了生機活力,卻也一併繼承了少年人的衝動魯莽。

  他乃是一國之君,卻行此以身犯險之舉,在這個沒有狂犬疫苗且醫療水平低下的時代,也許只需一個小傷口,就能叫他成為歷史上在位時間最短的皇帝。

  劉協定在當地。

  若要訓狗,以他原本的性情能力,有遠比這要穩妥有效的辦法。

  可是此刻他卻手上裹著厚棉布,要以帝王之身,親自上來與一條狗一較高低。

  少年人,當真衝動吶。

  「陛下?」

  劉協低頭解著手上棉布,道:「今日不許給這狗餵食。」

  閔貢鬆了口氣,忙應道:「喏。」

  劉協嘆了口氣,只覺這正在瓦解的天下固然是一則難題,這具身體的少年性情也需馴服。他坐回案幾前,取了一卷當代名士的詩詞抄錄來看。

  當初他為秦二世,執政後期的漫長歲月里,遍覽先秦名篇。然而饒是帝王,也無法叫時人寫出後世的名篇。如今他為漢獻帝,秦亡至今四百年間的漢賦名篇,於他乃是美味的精神佳肴。

  劉協此刻需要讀些佳作,平復少年性情,翻了兩卷,目光停留在《飲馬長城窟行》上,詩曰:青青河畔草,綿綿思遠道。遠道不可思,宿昔夢見之。夢見在我傍,忽覺在他鄉。他鄉各異縣,展轉不相見。枯桑知天風,海水知天寒。入門各自媚,誰肯相為言?客從遠方來,遺我雙鯉魚。呼兒烹鯉魚,中有尺素書。長跪讀素書,其中意何如?上言加餐飯,下言長相憶。

  此詩內容就算是在後世也頗為有名。

  劉協一讀之下,只覺口齒生香,一顆心便沉靜下來。

  他目光下移,卻見這首《飲馬長城窟行》底下,另有一首今人陳琳所作的《飲馬長城窟行》,卻是此人用漢樂府舊題作的新詩。

  詩曰:飲馬長城窟,水寒傷馬骨。往謂長城吏,慎莫稽留太原卒!官作自有程,舉築諧汝聲!男兒寧當格鬥死,何能怫鬱築長城。長城何連連,連連三千里。邊城多健少,內舍多寡婦。作書與內舍,便嫁莫留住。善侍新姑嫜,時時念我故夫子!報書往邊地,君今出語一何鄙?身在禍難中,何為稽留他家子?生男慎莫舉,生女哺用脯。君獨不見長城下,死人骸骨相撐拄。結髮行事君,慊慊心意關。明知邊地苦,賤妾何能久自全?

  這詩以夫婦書信往返的口吻,借秦修長城的舊事,來表現徭役沉重之下民眾的悲苦。若是尋常人看了也就罷了,劉協上一世卻當真親歷過大起徭役、修驪山墓、造北長城的秦二世初年,因此讀來更有一番感慨。

  劉協放下竹簡,只覺胸中悲苦,嘆道:「這陳琳不愧為建安七子之一,朕真想見他一面。」有如此才情,也難怪這陳琳後來寫《為袁紹檄豫州文》,能把曹操氣得頭風之症發作。

  卻不知陳琳此刻正在袁紹府上,因為皇帝對西園八校尉突然的召見,而大傷腦筋。

  「陛下年幼,怎會深夜召見我們八校尉?」袁紹在屋子裡來回踱步,攥緊的雙拳骨節青白,當著屋子裡的心腹,說出了自己的猜測,「恐怕這是董卓要效仿宦官之計。」

  就在不久之前,宦官與外戚爭權,眾宦官趁國舅何進大將軍入宮,突然起事,將何進斬殺。

  袁紹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有道理,「我數日前因廢立之事,曾與董卓有過爭執,至於拔刀。這人心性殘忍,必然容不得我,恐怕要害我性命。縱然打著陛下召見的名號,我卻也不能走這一趟。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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