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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有時宮裡召開盛大的宴會,那些被母親寵信的大臣也會帶著自己的家眷來赴宴。

  天澤看著那些跟自己一般大的女孩撲進母親的懷裡撒嬌,那麼和睦溫馨的樣子。

  她卻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她撲到天凌或者桃夭懷裡的樣子。

  天凌自不必說,桃夭雖是她的父親,但他整日沒個正形,天澤自然對他也生不起依賴之感。

  天澤也曾期盼著天凌能對她露出哪怕一點,在意或者關心。

  可是統統都沒有,天凌會給她請最好的老師,每日向老師詢問她書讀的如何,卻從不曾親自到書房來看她,哪怕一眼。

  好像把她培養成合格的接班人只是一種責任,而非出自任何其他感情。

  天澤想,天凌應該也不喜歡自己。

  哼,誰稀罕你的喜歡呢?

  小小的女孩就這麼跟自己的母親較上了勁,她對自己冷淡自己就對她更冷淡,她不把自己放在心上,自己也絕不把她放在心上。

  這一較勁,十幾年便倏忽而過。

  16歲的天澤身材高大挺拔,有一雙毫無雜質的純黑色眼眸和英挺濃密的眉毛,嘴角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。

  漂亮康健的女孩如同初升的暖陽,給這片冷寂的宮廷帶來了一片溫暖,卻從不灼燒任何人為代價。

  直到她愛上了另一個女孩。

  那是個清秀的小宮女,柔弱的像是宮牆磚縫裡剛長出的細嫩小草,卻又像是春日的清風,叫人不自覺地想要親近。

  但天澤卻不敢讓母親知道這件事。

  她幾乎可以想見,如果被母親知道她喜歡上了一個毫無出身的宮女,這個女孩的下場會是如何。

  但少年人的愛總是轟轟烈烈,又豈是想遮掩便能遮掩的住的。

  兩人三番四次的幽會,天澤固然無人敢問,但小宮女卻已經被有心人盯上。

  終於東窗事發之時,天澤匆匆趕到,卻見自己心愛的姑娘已經被打的氣息奄奄,身上淺色的紗裙,已經被鮮血染紅。

  向來溫和的少女目眥欲裂的擋在了自己的姑娘身前。

  「誰再敢上前一步,我殺了他!」

  「你要殺誰?」冷冷的女聲從門外傳來,聲量不大,但已經叫所有人都打了個寒噤,登時跪倒一片。

  天澤的心中一片冰涼,卻仍是直直的站著。

  天凌從朱紅色的門外走進來,身後跟著桃夭一干人等。

  君王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,走過天澤的時候也沒有多看她一眼。

  隨從搬來軟榻,天凌好整以暇的坐下,略帶倦意的問,「怎麼回事?」

  立刻就有人上前交代事情經過。

  而天澤始終盯著自己的母親,在她冷然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小宮女身上時。

  她指向眾人的劍便立刻迴轉,牢牢地架在了自己頸側。

  「母上若要取她性命,女兒即刻自裁。」

  在著萬分危急的時刻,天澤卻突然發現,自己其實沒有任何可以抵禦母親的東西。

  所謂名利地位,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都是天凌給她的。

  但她還有自己的肉身可用,

  她是仲朝唯一的皇太女。

  軟榻上的女人不知是無奈還是不滿的看了她一眼,就像大人看哭鬧的孩子。「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。」

  天澤咬牙,寶劍在自己的頸側上劃開一個小口,「不試試怎麼知道?」

  天凌嘆了口氣,所有人都以為她要妥協了。

  但女人只是冷冷的看向自己倔強的女兒,「那你就死吧,你死之後,我保證她不會死,不僅不會死,還會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」

  女人聲音中的冷意讓在場的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顫。

  天澤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母親,從女人森冷的眼神里,她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情。

  是的,天凌既不受人威脅,也並不在乎她的生死。

  就算她死,也救不了自己的愛人。

  天澤手中的劍頹然落地。

  「其他人退下。」桃夭示意下人們趕緊退出去。

  不多時,偌大的院子裡,便只剩下他們四人。

  天澤緩緩的跪下。

  威脅無用,便只剩下哀求。

  「我求您,求您不要殺她……」

  向來在母親面前冷漠寡言的女孩,第一次如此卑微的哭求,試圖求得皇帝的仁慈。

  而天凌仍是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痛哭的女兒,淡淡道:「你不該這麼說話。」

  天澤哀哀的看著她。

  天凌平靜道:「你是天家的子嗣,日後要繼承這百年基業的人,怎可如此兒女情長?」

  天澤從母親的語氣里聽不到任何鬆動的可能,此時她終於絕望。

  眉目漂亮的女孩慢慢直起身,冷冷的瞪著女人,最終冷笑道:「你以為,我想做你的女兒?」

  但這句話,卻似乎取得了更好的效果。

  天澤第一次在母親臉上看到了恍惚的神色。

  但那恍惚卻不是對她的。

  而是好像穿過她,落在了某個已經不存在的人身上。

  但也只是一瞬間,女人便回過神來,淡淡的看她一眼,「現在,回你的東宮去,閉門思過沒有朕的命令,不許踏出宮門一步。」

  她突然錯轉的話風讓天澤愣了一瞬,卻仍是不忘自己的愛人,「那她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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