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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會親親沈歲和。
只有在江攸寧來接睡著了的漫漫時,沈歲和才能見她一面。
但這一面是極匆忙的,而且上了一天班的江攸寧滿臉疲憊,他只是會流於表面地問幾句,不敢問得太多,怕惹惱了她,她便再也不來。
日子就是在這樣一天天的重複中度過的。
裴旭天給沈歲和重新預約了心理醫生,每周都做兩到三次心理疏導,還開了一些藥,劑量不重。
精神狀況這個事情,只要能一直保持心情愉悅便沒什麼大礙。
得益於漫漫的陪伴,沈歲和真的在從那種悲傷壓抑的情緒中往出走。
在醫院裡住著,沒了令他心煩的事情,他的心境也平和了許多。
只是某日裴旭天來,還帶來了他之前立的遺囑,給他直接扔床上。
沈歲和只瞟了眼,拿著放到一旁,「做什麼?」
「我勸你撕掉。」裴旭天說:「你才30歲,立這種東西未免也太早了吧?」
沈歲和:「……防患於未然。」
在他剛剛查出這個病的時候,他就有了立遺囑的想法。
真正去實踐是在清明節之後,他意識到自己的情緒確實會在某些時候不可控,就是那種可怕的情緒湧上來之時,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,一旦清醒,他都會對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心驚。
他怕哪天他真的消失在這個世界,所以擬了一份遺囑,也去做了公證。
那天他真的以為自己會死。
沒想到,上天還挺厚待他,沒能死成。
「狗屁。」裴旭天斜睨了他一眼,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。」
沈歲和:「???」
「有病就治病。」裴旭天說:「年紀輕輕,別總想著死,你要是死了,官司都壓我身上,我也會英年早逝的。」
沈歲和:「你現在可以轉手出去。」
裴旭天:「……」
「反正你不能死。」裴旭天瞪他一眼才說:「把這種東西給我撕了,好好治你的病,不就是雙相情感障礙麼?多跟你家漫漫玩會兒,保證藥到病除。」
沈歲和:「哦。」
「再說了,你要是死了,你兒子誰養?你以為有錢就能養好兒子嗎?」裴旭天冷哼一聲,「是不是想讓我給你養兒子?做什麼春秋大夢呢,你兒子上次撓我的,我還沒跟他算帳呢。我跟你說,你要是死了,我就天天虐待你兒子。」
沈歲和:「……幼稚。」
裴旭天:「你不幼稚,整天想死。」
沈歲和:「……萬一真有那一天呢?」
裴旭天:「你不想就不會有。」
沈歲和:「這種病能治好嗎?」
裴旭天:「多想點開心的,找個人生目標,肯定能好好活著。」
沈歲和:「……」
病房突然安靜下來。
隔了很久,沈歲和才說:「我就是感覺自己好像沒什麼目標了,整個人活著都很虛無,甚至醫生來給我做疏導的時候,我沒法跟他們正常聊天,但我又知道那樣是不對的,所以我一直壓著自己的情緒。」
「那你發泄出來啊。」裴旭天皺著眉,「你是啞巴?」
沈歲和:「……不是。」
「那你屁話都不說?」裴旭天刺他,「都三十歲的大男人了,你裝什麼高冷沉默呢?有事兒就說,男人就算脆弱也不丟人。怎麼了?去年我媽忌日,我還哭呢。誰說哭是女人的專利了?哭又不丟人,害怕活著才丟人。你成天跟個悶葫蘆似的,把大家都當你肚子裡的蛔蟲啊?我是有讀心術還是有仙法?我們要是能把你心思猜出來,你至於把自己搞成這狗樣兒?」
沈歲和:「……」
「沒事就聊聊人生,誰還沒幾件過不去的事了?」裴旭天以親身經歷開導他,「我還親眼看見我媽跳樓呢,談了八年的女朋友都還能在我面前綠了我呢,你經歷的這些事說大不大,說小也不小,但說出來也就沒事了,你總不說,全憋在心裡總有個情緒無法消化的時候,慢慢就把自己憋出病了吧。」
沈歲和:「……」
廢話很多,但挺有道理。
他知道裴旭天的良苦用心,但有些事情總是不知道該從哪個口子去開。
「來。」裴旭天吊兒郎當問他,「你現在最想做什麼事?」
沈歲和:「……」
「說。」裴旭天瞪他,「這都要想?」
沈歲和抿唇道:「復婚。」
裴旭天:「……」
病房裡沉寂了幾秒,裴旭天回憶著近期江攸寧的狀態,他摁了摁眉心,輕咳了聲,「要不……你先定個小目標?」
「你說愛是什麼?」沈歲和卻忽然問。
「想一直跟她在一起吧,看她出事會心慌,就算偶爾有嫌棄她的時候,但也最多不過一天。平常還會覺得她發脾氣都可愛,想一直把她放在自己的羽翼下照顧。嗯,大概是這樣。」
裴旭天把自己長達八年的血淚戀愛經驗給總結了一下,這才總結出幾點來。
爾後他問沈歲和:「那你覺得你愛江攸寧麼?」
沈歲和毫不猶豫地點頭:「愛。」
「嗯?」裴旭天還有些詫異,沒想到他會承認得這麼快。
原來沈歲和可是對愛嗤之以鼻啊。
孰料沈歲和說:「在生命快走到盡頭的時候,我腦子裡都是江攸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