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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歲和:「……」
自從失戀以後,裴旭天是一句人話都不會說。
沈歲和:「我可以居家辦公。」
「狗屁。」裴旭天說:「你手裡還有一個案子呢?五天後開庭,你準備好了嗎?難道打算輸?」
沈歲和:「差不多吧。」
裴旭天:「……」
以往,這種詞從來不會出現在沈歲和的口中。
甚至如果剛來的小實習生說差不多、應該可以這種詞,沈歲和一定會把他們狠狠教育一番,不管男女,從不口下留情。
用他的話說,差之毫厘,失之千里。
他是真沒想到,有一天這個詞會從嚴謹的沈律師口中說出來。
「我勸你開完庭再走。」裴旭天認真道:「你現在去醫院也幫不上任何忙,如果真有心就晚上早下班去陪陪她,開導一下她,幫她舒緩心情,而不是直接住到醫院,她一天二十四小時看著你,難道不堵心麼?」
沈歲和:「……好好說話,不要人身攻擊。」
裴旭天:「我沒有,實話實說。老沈,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。」
沈歲和沉默,幾秒後他忽然抬起頭,「我好像產前焦慮。」
裴旭天:「……」
「孩子又不是從你子宮裡出來,你焦慮什麼?」裴旭天無奈扶額,「我懷疑你就是想休假。」
「我不知道。」沈歲和說:「就是單純的焦慮。」
他看不進任何的文件。
之前還只是拖延,但到了最後期限,他起碼會把事情做完。
但現在就是破罐子破摔一般的心態,五天後開庭的那個案子,他確實沒有像往常那樣做足準備,如果現在讓他去開庭,估計勝算不大。
「有問醫生嗎?」裴旭天問。
「問了,醫生說可能跟我的病有關。」沈歲和說:「但確實也存在產前焦慮的說法。」
「那你陪著江攸寧就能解決了嗎?」
「未必,但我在這兒也做不了任何事。」
裴旭天盯著他看,忽而嘆氣,「你這到底是在擔心江攸寧還是在擔心孩子啊?」
這不是他第一次問這個問題了。
沈歲和以前的回答是都擔心。
這次他其實不太確定。
他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,「我不清楚。」
反正心很亂。
-
沈歲和最後還是居家辦公,或者說是把他的辦公地點挪到了醫院。
其實江攸寧並不想讓他陪床。
但慕老師跟江老師畢竟都年紀大了,聞哥他們都有工作。
而且跟這個孩子關係最親密的,也還是他。
江攸寧沒辦法拂了他這份意。
只能妥協。
只不過,沈歲和確實很安靜,安靜到待在病房裡可以讓人忽略的程度。
他忙著整理案子的資料,忙著為開庭做準備,只有臨近飯點時會起身幫江攸寧弄好一切,然後迅速吃個飯,再繼續投入工作。
不知道是不是江攸寧的錯覺,他很少跟她有眼神的對視。
似乎是怕她趕他走,所以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江攸寧也沒戳破。
反正註定是有羈絆,就這麼沉默著當最熟悉的陌生人也行。
在生產的前幾天,江攸寧的日子過得非常平靜,她很少會陣痛,醫生說這小孩兒算乖的,幾乎也不鬧。
江攸寧確實也能感覺到,在最初的日子裡,她嘔吐的程度很輕,次數也少,在寶寶慢慢發育的過程中,她所需要經歷的腿抽筋、被小孩踢鬧這樣的次數也很少,不知是不是因為她一直保持運動。
但她更傾向於是小孩兒比較安靜。
慕老師說她當時就是很安靜的,一點兒也不鬧。
到了24日這天,眾人跟著緊張了一天,沈歲和幾乎是坐立難安。
他隔五分鐘就要站起來一次,江攸寧無奈道:「你晃到我眼睛了。」
於是他又坐下。
江攸寧卻笑,「你這麼想見他啊?」
沈歲和抿唇,沒說話。
他只是擔心,越到這個關口越擔心。
以前看過的那些紀錄片都從他腦海里湧現出來,鮮血已經在他腦海中生根,然後攀枝錯節的生長著。
他根本不敢閉上眼。
晚上十點,江攸寧仍舊沒有疼痛的感覺。
醫生來巡房之後說可能要再等兩天。
但這天夜裡,趕著凌晨那個點,江攸寧忽然被疼醒,她下意識喊;「沈歲和。」
沈歲和一直就沒睡,他聽到聲音後立馬開燈摁鈴,動作一氣呵成。
這疼痛來得猛烈又巨大,她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,鬢角都流下了汗,額頭上也汗津津的,她下意識地喊:「沈歲和。」
「我在。」沈歲和握住了她的手,他聲音都帶著顫,「疼的話就掐我,捏我的手。」
他主動把自己的手塞到了江攸寧的手心裡。
甚至忘記了他之前給江攸寧備好的工具。
只是憑藉本能在行動,大腦幾乎是一片空白。
「沈歲和。」江攸寧忽然叫了一聲,她太疼了,她修剪整齊的指甲直接摳住了沈歲和的手心,面目猙獰。
沈歲和溫聲安慰道:「別怕,我在。」
「江攸寧。」他喊她的名字,語速極快,「你別怕,沒事的,我一直在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