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聊天至此終結。
裴旭天往上劃拉他們的聊天記錄。
沈歲和最遲在凌晨4:00給他發過一條消息。
他問:江攸寧會死麼?
裴旭天那會兒沒睡醒,迷迷瞪瞪回:是人都會死。
【生產的過程好可怕。】
裴旭天:活著也很可怕。
【我國的MMR是萬分之1.5。】
裴旭天:MMR是啥?
【孕產婦死亡率。】
裴旭天:暴躁.jpg
——你每天看得都是些什麼東西?
【……產前知識。】
這種奇奇怪怪的對話常發生在深夜。
有好幾次。
沈歲和常會問:江攸寧會死麼?
裴旭天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讓江攸寧死還是不想。
有一次終於忍不住問:你是不是有病?
——江攸寧得罪你了嗎?你每天都盼著她死。
沈歲和:狗屁。
——我就是怕她死。
——我死她都不能死。
兩秒之後,後兩條消息全都被撤回。
但裴旭天還是看見了。
他一直都覺著沈歲和很焦慮,焦慮到影響日常生活的那種。
還想著帶他去上幾節產前心理輔導課。
現在看來,上個屁的課。
焦慮吧。
活該。
-
沈歲和坐在辦公室里,刷完了公眾號文章之後坐立難安。
偏偏裴旭天也不回消息。
手頭緊要的工作都做完了。
他坐在那兒,下意識又打開了公眾號。
啊,危言聳聽。
但好像很又有道理。
想關掉,但已經一目十行的掃完了整篇內容。
這就是他近期的日常。
其實最初只是想查一下哪個醫院更好,哪裡的月子中心比較靠譜,他想給江攸寧提前預訂。
但查著查著就關注了很多孕期知識的公眾號,每天發得內容都是這種,看似科普,實則驚悚。
然後他忽然就陷入了這種情緒。
有時候睡著了會做噩夢,夢裡是倒在血泊之中的江攸寧。
他總擔心江攸寧死。
噩夢驚醒之後就再不想睡,然後睜著眼睛到天亮。
醫生給他配了藥,不斷調整他的精神狀況,但裡邊有最重要的一條:早睡早起。
他根本做不到。
不到很累的時間點,他躺在床上閉著眼睛,腦子裡都是江攸寧。
尤其是在他看完了一些分娩紀錄片之後,血泊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。
然後越發焦慮。
他打開電腦,強迫自己開始工作。
一個字都不能完整進入他的腦子裡。
算了。
他拿著手機直接去了裴旭天的辦公室。
裴旭天還沒回來,他坐在沙發椅上,閉目養神。
距離江攸寧的預產期還有一個月。
兩天後是江攸寧產檢的日子,上次見江攸寧還是一個月前。
除了每次產檢能見到,其餘時候他們從不聯絡。
江攸寧說:少聯繫。
——聯繫多了會拉黑。
沈歲和幾乎從不給她發消息,只有在產檢前一天約好時間幾點去接她,叮囑她帶好相關的東西。
聊天從不超過五句。
他們維持這種客氣又疏離到不行的狀態已經很久了。
沈歲和想,要是沒孩子的維繫,江攸寧可能從此就消失在他的世界裡了。
看似溫柔,實則堅韌。
認準了的事情就不再動搖。
似乎從離婚後,沈歲和才對江攸寧的性格有了完整認知。
也是在離婚之後孤枕難眠的日子裡,他會頻繁地想起江攸寧。
因為有時他會忽然喊江攸寧,問她飯做好了沒?或明天還要不要去上班?抑或是金天想吃什麼?
都是些細枝末節的小事。
喊完了之後發現沒人回答。
房間裡空蕩蕩的,他才會恍然想起他們離婚了,他已經不跟江攸寧住一起了。
之後,是說不上來的失落和悵然。
他大概用了半年才又慢慢習慣一個人的生活。
但還是不可避免想起江攸寧。
尤其是陪江攸寧產檢完那幾天,看她挺著大肚子走路不便的樣子,心頭很澀,但他確實幫不上什麼忙。
或許對江攸寧來說,他少出現在她的面前就是幫了最大的忙。
「呵。」裴旭天推開門進來,把西裝外套搭在衣架上,看都沒看沈歲和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公文包打開,把資料分門別類,頭都不抬。
「談得怎麼樣?」沈歲和問。
裴旭天:「還行。」
「我讓你問的事兒問了麼?」
「問了。」
「然後?」
裴旭天面無表情:「沒有然後。」
沈歲和:「……」
他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兒。
「你怎麼了?」沈歲和問:「又跟阮言吵架?」
裴旭天睨了他一眼,「狗屁。別什麼都往我跟阮言身上扯。」
沈歲和:「……」
他一臉「不然呢」的表情看向裴旭天,看得裴旭天直翻白眼。
「老沈。」裴旭天特別嚴肅地看他,「我問你個事兒,你得跟我說實話。」
沈歲和:「說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