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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像是溫柔的水,流經他的四肢百骸,無聲浸潤他的生活。
「這是什麼?」裴旭天盯著他手裡的東西問,「你給江攸寧留的臨別禮物?」
「不是。」沈歲和這會兒沒心情管地上髒不髒,他盤腿坐在地上,想了會兒又道:「也算吧。」
「到底是不是?」裴旭天直截了當地問。
「情人節禮物。」沈歲和低著頭拆開了那個禮盒,指腹沾染了灰,「當時放在這兒想給她當驚喜的,後來就……」
「離婚了?」裴旭天皺眉,「老沈,你挺混蛋啊。」
「嗯。」沈歲和說:「沒辦法。」
他沒辦法。
當時他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他答應了曾雪儀要離婚,本想著還能拖幾天,給江攸寧一個緩衝。
可他自己什麼緩衝都沒有。
而且,在第二天他起床的時候,發現江攸寧枕頭下邊有根繡花針。
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放的,他脊背生寒。
曾雪儀真的有千百種骯髒的手段,他防不勝防。
最後,他當天把曾雪儀送走。
他跟曾雪儀保證,他會離婚的。
他一定會。
他能報警,但警察問緣由的時候他該怎麼說?
因為我媽想讓我離婚所以千方百計想害死我妻子?
這多荒謬。
他是曾雪儀唯一的孩子,是需要擔負贍養義務的唯一人選。
他是曾雪儀一手帶大的,無論承不承認,他都算是既得利益者。
哪怕他不願意,甚至寧願曾雪儀當初把他棄養,但現實就這樣,他被曾雪儀養大,所以需要對她盡心盡力。
當時,他是真的護不住江攸寧。
因為不能讓她死,也不能讓江攸寧傷著。
他只能滿足曾雪儀的要求。
曾雪儀永遠能拿捏住別人的軟肋。
也永遠過分到觸碰人性的底線。
可她,是生他養他的那個人啊。
他如果真的冷心冷情,在她第一次用自殺來威脅他的時候,他應當就遂了她的意。
其實,他真的有過任她死,不救她的念頭。
可他站在那兒,看曾雪儀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,他在心裡罵自己混蛋。
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?
他是這個世界的棄嬰。
最後只有曾雪儀勉為其難把他撿了回來。
他不能那樣做。
所以,一步退,步步退。
退到了現在,一無所有。
「狗屁沒辦法。」裴旭天嗆他,「老沈,你看你現在這樣兒。」
「嗯?」沈歲和抬頭看他,眼尾泛了紅,看著特難過。
他手裡拿著的是當初想要送給江攸寧的情人節禮物,一枚璀璨的鑽戒。
鑽石在燈光的折射下還泛著光,刺眼。
「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。」裴旭天說:「你真愛就追回來,大半夜的拉著我回這來發什麼酒瘋。」
沈歲和把鑽戒收起來,鑽戒內環里還刻著——吾妻攸寧。
因為戒指的環很細,那幾個字特別小,小到得拿放大鏡才能看清楚。
「你們結婚的時候沒買鑽戒嗎?」裴旭天問。
沈歲和搖頭,「買了,但她那些日子一直不戴。」
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,把戒指裝起來,「我覺得她應該不喜歡那個款式了,所以就買了個新的。」
裴旭天:「……」
好像沒什麼毛病。
但似乎又有哪裡不對勁。
沈歲和關上書房的門,聲音低沉,「深情才不是我這樣。」
「嗯?」
他語氣平淡,「你把我標榜的太高尚了。」
裴旭天愈發疑惑,「什麼意思?」
「我就是忽然想起來這裡還有個東西,所以來看看。」沈歲和說:「你想多了。」
裴旭天:「……」
「我還是那句話。」裴旭天說:「愛呢,就去追,不愛呢,就各自美麗吧。」
沈歲和:「你成天愛不愛的,愛到底是什麼東西?你懂麼?」
裴旭天:「……」
「愛情。」沈歲和睨了他一眼,關上了房間的門,那個空間重新歸於寂靜。
他清冷的聲音在走廊里迴蕩,「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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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審的日子很快到來。
華峰這次請的是君誠的律師,他接手這案子只有不到十天的時間,而開庭當天,華峰本人並未到場。
江攸寧有過一次訴訟的經驗,對這個案件瞭然於心。
對上臨時接手的律師,自然有勝算。
宋舒那邊用江攸寧的方法解決了她那一家,再加上宋舒的短視頻事業也蒸蒸日上,收益與日俱增。
最重要的是華峰吸丨毒這個證據擺出來之後,兩個孩子的歸屬權便異常明顯,經過了兩個小時的唇槍舌戰後,二審維持了原判。
江攸寧總算是鬆了一口氣。
宋舒對她千恩萬謝,她已經貸款買了一套房子,離辛語家不遠,說以後可以常住。
星星和閃閃看到宋舒由衷地笑了,也跟著開心。
宋舒的案子二審結束之後,基本不會有再審。
這塊大石頭終於也能落下了。
「江律師,你是幾月的預產期?」宋舒問,「到時候我去看你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