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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偶爾甚至覺得家裡有人,或是在廚房做飯,或是在客廳看書,或是在陽台小憩。

  但其實家裡空蕩蕩的。

  他忽然想起,當初是用多久習慣了婚後生活的呢?

  從那個家裡剝離出來,跟江攸寧生活在一起,雖然有曾雪儀會挑刺,但總體來說還算不錯。

  剛結婚那會兒,因為曾雪儀在,他也不大會上手幫江攸寧做家務,只是回來時儘量買熟食,把家裡的一切都換成了自動化,儘量減輕江攸寧的負擔。

  他知道曾雪儀難伺候,基本上一定會趕在江攸寧到家之前回去。

  好像是自然而然的,他就習慣了。

  而曾雪儀搬走之後,兩人的生活節奏愈發契合。

  他的生物鐘會在七點準時醒來,而江攸寧的鬧鐘是七點五十,等她醒來的時候,他已經烤好麵包熱好牛奶。兩人一同吃飯,一同出門,然後各自開車上班。

  兩人大部分時間是在家裡吃飯,他的手藝極差,能做的東西有限,而江攸寧做得蔥油拌麵特別好吃。他記得他吃了整整一個月的蔥油拌麵,後來他懷疑江攸寧只會做這個,於是帶著江攸寧去外邊餐廳吃了兩天,第三天時,江攸寧就換了別的菜。

  她會做的菜多,做家務也很拿手。

  沈歲和下班後準時回家,偶爾有應酬,回得再晚家裡也總亮著一盞燈。

  起初江攸寧會坐在沙發上等,有一次他半夜兩點才回來,江攸寧坐在沙發上看書,書側蓋在臉上,身子微微蜷縮,人已經睡著了。

  從那之後,在應酬前他會給江攸寧發消息,讓她不要等。

  其實他更想讓江攸寧等。

  因為回家的那一刻,他心裡會忽然安定下來。

  那盞昏黃的小燈承載著的,還有溫暖。

  沒結婚前,曾雪儀也會在他應酬時坐在沙發上等,但他推開門是感覺到窒息的,因為曾雪儀的目光太過凌厲,似乎下一秒就會斥責他。

  他二十六歲以前,從未有過絲毫自由。

  他的交友被限制,他的婚姻被限制,他一切的一切都必須在曾雪儀的掌控之中。

  二十六歲那年的尾端,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選擇。

  江攸寧是他自己選擇的結婚對象。

  她不是世人眼中世俗的漂亮,但很溫和,尤其是那雙鹿眼。

  無論做什麼,她都是不緊不慢、不疾不徐地做,她很少有慌亂的時刻。

  只要有她在,沈歲和會變得平靜許多。

  所以,江攸寧坐在沙發上等的時候,她投來的目光永遠是關懷的、心疼的,是令人溫暖的,沈歲和偶爾會趁著喝醉,就那麼膩著她。

  他覺著舒服。

  跟江攸寧相處的狀態,非常舒服。

  可後來,什麼都沒了。

  婚姻再無江攸寧,他也再沒了自由。

  咚。

  世紀公園午夜的鐘聲響起,沈歲和的思緒才慢慢回攏。

  一不小心發了那麼長時間的呆。

  他好像跟江攸寧越來越像,江攸寧就喜歡發呆,尤其喜歡坐在陽台上發呆。

  他望了眼陽台,那裡空蕩寂靜,只有風吹過,把陽台上那幾盆已經枯萎了的花瓣給吹落下來,明天得清掃陽台了。

  一個人住以後,什麼事情都得自己做。

  原來家務真的很難,蔥油拌麵也能做得很難吃。

  血滴落在客廳的地板上,格外刺眼。

  他只是隨意瞟了眼,沒再理。

  反正不會死。

  他隔著玻璃望向天空,今夜的星星格外多,明天應當是個很好的天氣。

  可他不想到達明天。

  客廳寂靜無聲,他看了會兒,忽然像被卸掉了渾身氣力,什麼都不想做。

  平常格外潔癖的他竟慢慢地躺在了地板上,任由腳上的血不停流。

  他,想去遠方。

  去很遠很遠的地方,在荒無人煙的角落裡,孤獨寂寥的死去。

  -

  翌日,沈歲和到達律所時已經11點。

  他很少到得這麼晚,從電梯走到辦公室的路上,引來了眾人側目,但眾人噤若寒蟬,等他一進去,辦公室外立馬炸開了鍋。

  「我們的沈Par最近精氣神都好差啊,不會真的被那場官司打擊到了吧?」

  「看到他的黑眼圈了嗎?天啦嚕,男神顏值都要丟了嗎?」

  「那個女的到底是誰啊?她是不是買營銷了?為什麼一夜之間在律圈就出名了?我好多同學都在跟我問她。」

  「你贏了沈Par,你也紅。」

  「一個從來沒輸過的人突然輸了,肯定要難過死,但沈Par應該不是那種一蹶不振的人吧?但他今天竟然遲到了!嗚嗚嗚,沈Par真的被打擊到了。」

  「應該不是吧。他怎麼可能……」

  話還沒說完,員工忽然噤了聲,立刻變成了十二級戰備狀態。

  所有人立馬掛上了標準的微笑,已經手指飛快在鍵盤上敲字,以表示自己工作態度的嚴謹。

  只見來人目不斜視地朝沈歲和辦公室走去。

  幾秒之後,她進了沈歲和的辦公室。

  而員工們瞬間鬆了口氣,討論的聲音也壓低了一個度。

  「你們說今天裡面還會吵架嗎?」

  「我猜會的。」

  「我也猜會。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-

  「你怎麼來了?」沈歲和剛進辦公室一分鐘,把西裝外套剛掛在了衣架上,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,他想都沒想便喊了進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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