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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離婚了, 我也攢夠勇氣了。」楊景謙吞了下口水,「這一次再不說,我怕會遺憾和錯過一輩子。江攸寧, 我喜歡你,我想追你。」
他把之前的那句話又重複了一遍。
江攸寧只是看著他。
從大學開始的麼?她真的從來沒注意到。
甚至她不記得楊景謙這個人。
「抱歉。」江攸寧還是往後退了半步,她仍舊笑得溫和,「我不會答應。」
「為什麼?」楊景謙皺眉問,「是因為你還沒放下沈學長嗎?我可以等。」
「等不到的。」江攸寧想都不想便說。
她眼裡忽然泛了淚光。
昏黃路燈下,楊景謙身形挺拔,像是不屈的楊樹。
單是站在那兒,就能給人溫和的力量。
「今年。」江攸寧笑著,聲音哽咽,「是我愛上沈歲和的第十一年。」
「你注意到我,可能是因為我的排名在你之前,可能是因為我在台上作為優秀新生代表發言,是所有我耀眼的瞬間。但我愛上沈歲和的那天,他在我身邊也不過是普通人而已,因為那一天,我搭上了我的十一年。說這些或許對你很殘忍,但跟你想說出來一樣,我拒絕你時也希望把這些說出來。」
「楊同學,你很好。不是恭維,是真心地認為你這個人品性非常好。如果在誰更適合結婚的選項里把你跟沈歲和放在一起,從長相、性格、人品、人情世故、職業、家世等放在一起選一個,那你一定比沈歲和合適千倍萬倍。但感情不是選擇題,不是非他即你,更不是在我用十一年排除掉沈歲和這個錯誤選項後,再去選一個更合適的你。」
「你在關注我的時候,我所有的精力都在另一個人身上……」
楊景謙忽然打斷她,「如果你還沒放下沈學長,我可以等,等你放下的那天,我想跟你在一起。」
「不會的。」江攸寧搖搖頭,眼淚忽然掉下來,她抬起指腹迅速擦掉,「我是沒完全放下他,因為那是我拼命燃燒自己的過去,但我會放下他,因為我不能陷在過去出不來。」
敢於承認,不過是她的愛恨都坦誠。
她愛了沈歲和十一年,也悄悄的恨過他。
但最後都要放下。
「楊同學,你非常優秀。」江攸寧說:「所以這樣優秀的你為什麼要選擇成為備胎呢?一見鍾情的人永遠鍾愛一見鍾情……」
「可我相信日久生情。」楊景謙辯駁道:「你都沒有跟我真實日常相處過,怎麼知道不會喜歡上我呢?我喜歡你,是在每一個清晨,跟你一起在教室里學習的日子確定的。」
「不會。」江攸寧篤定地搖頭,「我至死相信一眼就心動。如果有一天你能等到我,那說明我在將就。我在因為俗世目光想找一個避風港,所以拿你將就。」
「我願意讓你將就,當你的避風港。」
他的聲音忽地拔高,說得江攸寧愣了下。
「可我不願意將就。」江攸寧說:「這輩子,我不會再為感情將就、也不會為感情遷就,我的世界裡不能只有愛情。」
「而且,無論經過多少次,我永遠相信一見鍾情。」
江攸寧對著他笑了下,這笑略有些苦澀。
「我知道這個想法很天真,也很幼稚,為什麼我在遭遇過那樣的婚姻之後還會有這種想法?但這是我內心最後一點關於感情的倔強了。」
「楊同學,我很佩服你的勇敢。」江攸寧上前一步,踮起腳尖輕抱了他一下,但也只是瞬間便推開,僅限於同學的禮儀,「所以我也要對得起你這份勇敢。」
她聲音溫和,跟夏夜的風融在一起,風吹動樹葉的沙沙作響聲在為她伴奏。
她不疾不徐,笑得溫和又堅定:「你永遠等不到一個大步往前走的人回頭,如果有一天他回頭了,不過是他在將就。但我們努力學習、拼命生活,不是為了等他的將就,無論是誰,都不值得。」
楊景謙盯著她看,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。
他說話的聲音略有哽咽,「所以你永遠都不會喜歡我,對嗎?」
江攸寧點頭,「是的,我永遠不會給你這份無謂的希望。」
早一點勇敢,早一點了斷。
如果能回到過去,她也要這樣勇敢。
或許在華政的某個拐角,她有勇氣攔住沈歲和跟他告白,得到他同樣堅定的拒絕,她不會在這條不歸路上走這麼多年。
她不會沉溺於他可能喜歡我這樣的虛偽戲碼中,抽不出身來。
暗戀就是一場欲望陷阱,海市蜃樓。
看你勇氣幾何,敢不敢擊碎。
夏夜的蟬鳴聲此起彼伏,月亮也在雲層中跟人玩捉迷藏,若隱若現。
江攸寧的睫毛在楊景謙的手心中輕輕刷動,她跟初見時一樣乖巧。
十年過去,她仍舊抱有赤子之心。
少女懷春,懷得是永恆和希望。
他的掌心溫熱,她的站姿乖巧。
良久之後,他彎腰俯身而下,吻在了自己的手背之上。
她沒有一絲一毫的躲閃。
他閉著眼,在昏黃世界裡沉溺最後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。
爾後起身,但他的手沒有鬆開。
他說:「我的代駕到了,這次我先走了。」
「好。」江攸寧抬起自己的手,跟他的手隔了五厘米,「我會閉著眼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