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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把第三張方子遞過去,「把這上面的藥抓齊,磨成粉,用熱水沖泡喝,早晚飯後各一次,先喝一個月調理身體。忌辣忌涼忌葷腥,晚上十點前上床休息,不要動怒。」
短短半個小時,江聞拿了三張藥方。
在發黃的信紙上寫的,看上去特別不靠譜。
怕他們混淆,吳大夫又叮囑了一遍,然後讓江聞在紙上做了標註。
從那間小房子裡出來,江攸寧問:「靠譜嗎?」
江聞:「不知道啊。」
從北到南,跋山涉水,排隊一上午,看病半小時。
三張藥方,只要了兩百塊錢。
江聞怎麼看也覺得不靠譜。
但——
「死馬當作活馬醫。」江聞說:「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。」
「你才是死馬。」江攸寧白他一眼,「我怕殘廢。」
江聞攬過她的肩膀,「放心,哥找專家看看這藥方能不能行,能行再用。」
「專家也沒治好我的腳。」江攸寧說。
江聞:「……」
他們從山上下來的時候,還遇到了蔡婆婆。
蔡婆婆住在竹屋裡,有一座很大的院子,她正跛著腳端一菜籃子餵雞,熱情邀請他們進去坐會兒。
江聞說還有事便拒絕了。
臨走時,蔡婆婆叮囑江攸寧,好好吃藥,一定會好起來的。
每一個陌生人的善意,都讓江攸寧覺得溫暖。
-
從南江回來後,江聞找人看了藥方上的內容,專家也看不出個大概,但這上邊的藥副作用不大,也沒有成分相剋的藥,專家的意見是:可以試試。
正如江聞所說,死馬當作活馬醫。
只是那天晚上,江聞帶著抓來的藥到江攸寧家樓下時,他沒上去,點名道姓讓沈歲和下樓取。
沈歲和下樓的時候,江聞正倚著車抽菸。
見他過來,給他遞了一根。
沈歲和接過,在指間轉了幾下,沒有點。
他很少抽菸,事情太多或是心情特煩的時候才會抽那麼幾根。
因為家裡有江攸寧,他覺著給她吸二手菸不好,所以在家裡極少抽菸。
江聞抽完了煙,才從車裡把幾包藥拿出來,仔細叮囑了沈歲和兩次,問他,「記住了麼?」
「嗯。」沈歲和給他重複了一次。
他記憶力很好,江聞說第一次的時候,他就已經記住了。
「行。」江聞說:「我妹的腳就交給你了,半個月後記得帶她去複查。」
「你呢?」沈歲和問。
江聞:「進組,拍戲。」
「不是不去了?」
江聞嘆口氣,「臨時出了事兒,我去替一下,年前就回來了。」
兩人也不算很熟。
只是江聞的性格比較好,說話自來熟,平常總喜歡逗沈歲和玩,兩人才看起來親近幾分。
「我把地址和電話都發你微信上。」江聞說:「還有注意事項。她就愛吃辣,但最近都別讓她吃了,你也別吃,她看著饞。」
「嗯。」沈歲和應:「知道了。」
兩個人站在路燈下,瑟瑟秋風颳過兩人身側。
江聞盯著他清冷的眉眼看了會兒,特別嚴肅地喊他,「沈歲和。」
「嗯?」
江聞說:「對我妹好點兒。」
「哦。」
江聞見他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,一拳杵在他胸口,沒用大勁兒,但打了他一個猝不及防。
「我跟你說正事兒呢。」江聞說:「你給我點頭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沈歲和往後退了半步,「我會照顧好她。」
江聞斜睨了他一眼,叮囑道:「她脾氣好,但能藏事兒。你少惹她生氣,每天她想吃什麼就給買,上下班能接她一起吃飯就吃,別整天忙忙忙,她一個人待著就喜歡胡思亂想。還有,最重要的,別讓她哭,哭多了容易生病。」
「好。」沈歲和滿口答應。
叮囑完了之後,江聞上車。
他最後瞟了沈歲和一眼,「我說真的,對我妹好點兒!」
「知道。」沈歲和朝他揮揮手,「一路順風。」
江聞的車啟動,他嘟囔道:「因為你,她可是差點連命都沒了。」
沈歲和:「……」
「什麼?」沈歲和站在原地問,江聞的車已經駛出去一大截。
他站在風裡。
江聞最後那句話他沒聽清楚。
只隱隱約約聽到「因為你」「聯名」,意思奇奇怪怪,連不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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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攸寧的腳果真如同吳大夫說得那樣。
前幾天泡腳時還好,但第五天晚上,開始泛起了疼。
她的腳趾蜷縮又張開,張開又蜷縮。
輾轉反側,一夜未眠。
而那天,沈歲和在律所加了一整夜的班。
直到早上六點,他才給江攸寧發消息。
【記得吃早飯。】
【飯後喝藥。】
江攸寧躺在床上,戳著屏幕回:好。
回完之後將自己蒙在被子裡,嚎啕大哭。
眼淚濕了被子。
她知道應該沒什麼的。
知道這是她選的路,沒什麼好委屈的。
可她還是控制不住。
她想,人總是不知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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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城的冬天總是來得猝不及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