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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只記得老家有個堂哥好像在北城開了一家心理諮詢所,但他不太跟那邊的人聯繫。
如果被曾雪儀知道了,必定要大鬧一場。
況且,會暴露江攸寧的隱私。
他甚至打開了瀏覽器搜索。
——北城好的心理諮詢室有哪些?
跳出來的都是廣告。
沒一家正經的。
沈歲和疲憊地關上手機。
他看向江攸寧。
江攸寧腦袋靠著一個抱枕,懷裡抱著一個,眼睛已經半閉不睜,呼吸勻長,看上去像睡著了。
她睡著的時候特別乖。
比平常還要乖幾分。
沈歲和找了條毛毯給她蓋上,把電視的聲音調小了一點。
去書房裡取了一本書,坐在她旁邊讀。
書翻頁的聲音也很小。
外面似乎又開始下雨。
滴答滴答。
雨落在屋檐上,聽起來像交響曲。
隔了很久,裴旭天給他推過來一個聯繫人。
【這個是專門研究女性心理的。】
沈歲和:謝了。
裴旭天:別客氣。上次的事兒還差弟妹一個道歉,以後再跟她賠罪。
沈歲和:呵。我以為你把這事兒忘了。
裴旭天:大男人敢作敢當,我就是遲了點。得了,少得理不饒人,這幾天給你放假了,在家陪老婆吧。
沈歲和:這麼好?
裴旭天:……那要不撤銷?
沈歲和戳著屏幕:近期我手頭的事兒處理得差不多了,沒什麼大事我就不去律所了,新的案子你先處理。
——她的情況有點糟糕。
裴旭天:放心吧。在家多陪陪她。
——聽說已婚女人得心理疾病,99%是因為缺乏陪伴。
——尤其是老公的陪伴。
沈歲和:從哪聽說?
——我婚後回家很早。
——應酬也很少。
裴旭天:但缺乏有效溝通啊。
——況且我說的,一半來源書籍,一半來源現實。
——你忘記我媽怎麼去世的?
沈歲和:……
——知道了。
沈歲和申請加了那人的好友便關掉了手機。
他看書第一次走了神。
裴旭天的母親是抑鬱症,從他家十六層的樓上跳下去的。
那年裴旭天十歲,正是調皮搗蛋的年紀。
裴旭天喝多了酒和他說,他媽是從他面前跳下去的,甚至跳下去前還笑著朝他揮了揮手。
他跑過去拉,只拉住了他媽的一片衣角。
一塊不規則圖形的紅色碎布。
他從十六樓望下去,只能看到一片血肉模糊。
裴旭天偶爾和他提起,都說他爸不是個東西。
當然了,他也不好。
不然怎麼每天回家,都沒發現他媽得了抑鬱症。
裴旭天的繼母是一名檢察官,跟他父親結婚後沒有生孩子。
那個家裡的氣氛也不怎麼樣。
裴旭天吸取了他爸的教訓,喜歡一個人可真的是好到骨子裡,對阮言千依百順。
沈歲和每次跟裴旭天喝酒,但凡裴旭天喝多了都得給他科普。
女性因為抑鬱症自殺的人有多少。
抑鬱症這個病有多嚴重。
但沈歲和從沒放在心上過。
他總覺得這些事情離他很遠,很遠。
曾雪儀這輩子都不可能得抑鬱症的。
只要他活著,活成曾雪儀的驕傲。
她就不會得抑鬱症。
可是沒想到,江攸寧得了。
她昨晚哭的時候,沈歲和懵了很久。
他上過很多次法庭,見過很多人哭。
因為錢財盡失哭的,因為家庭破裂哭的,有各種各樣的撕心裂肺的哭。
他自以為看得麻木。
但昨晚江攸寧哭的時候,他有些慌。
她說她再也不會好了。
沈歲和想:那該怎麼辦呢?
——他又該怎麼辦呢?
很多想法莫名其妙地從他腦海中跳了出來。
他想:江攸寧會好的。
一定會的。
-
江攸寧這一覺睡得很沉。
她什麼都沒夢見,醒來的時候和平常一樣是意識清醒,然後睜開眼睛。
一片漆黑。
本來應該在客廳的她現在躺在房間的床上。
外面雨聲不停,滴答滴答聽得人心煩。
她在床上翻來覆去。
伸手從床頭摸她的手機。
摸了幾個來回也沒摸到。
更煩了。
她坐起來,用遙控打開了窗簾。
昏黃朦朧的燈光下飄著細細密密的雨絲,她沒開屋裡的燈,憑藉記憶摸黑出門。
客廳也是一片漆黑。
只有書房的門下縫隙投出微弱光亮。
沈歲和沒有出門。
得到這個信息的江攸寧,心忽然落了下來。
說不上什麼感覺。
就好像他如果留在家裡,好似就是在乎她的。
如果這種時候他還要出去,那她就沒什麼掙扎的必要了。
她放緩腳步走過去,曲起手指敲了敲書房的門。
不一會兒,門被打開。
昏黃的燈光將書房都照亮。
「你醒了。」沈歲和先開口,「餓了沒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