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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呼吸聲均勻又綿長。
和幽暗的夜晚融為一體。
江攸寧歪過頭,看著他的側臉。
沈歲和的睡相很好。
他晚上向來不起夜,甚至一動不動。
睡前是什麼姿勢,醒來依舊是。
除非冷了, 他會出於本能自動尋找熱源。
他長得確實很好看。
初看是很驚艷的類型。
但看了那麼久,再好看的臉也有看膩的時候。
江攸寧望著他的側顏,發呆。
那張臉跟記憶中相差無幾。
但距離近了很多。
她回憶著晚上的場景。
那會兒的沈歲和似乎是最溫柔的。
是能夠和她記憶中重疊起來的。
江攸寧深呼吸了一口氣, 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。
她側過身子睡,這樣會舒服一些。
她閉上眼,醞釀睡意。
雨滴仍舊拍擊著窗沿。
不知怎麼,她忽然想到了一句詩:簾外雨潺潺。
腦子裡紛亂無序,沒有中心。
家裡的花有了凋零的趨勢,該買新的了。
昨天花瓶打碎了一隻,也該買新的。
家裡的鹽和醬油都沒了。
樓下不知道是誰養的一隻小白貓整天喵喵叫著。
沈歲和送去乾洗的衣服還沒送回來。
她那天好像去便利店什麼都沒買。
上一次北城下雨是什麼時候?
……
呼吸逐漸變得綿長。
江攸寧的眉也慢慢舒展。
不知過了多久。
天空忽地一聲悶雷響。
閃電的長光划過天際。
轟隆。
又是一聲。
由遠及近。
江攸寧倏地睜開眼。
睡不著了。
朦朦朧朧間,她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。
那晚的雨跟今天一樣大。
她一個人站在華政的公交站牌下,望著公交車來的方向。
周遭安靜的可怕。
就連買東西的小販都收了攤。
也就是那天。
她身側站了一個人。
他身姿挺拔,如同巍峨的山,聲音溫和,如同流淌的水。
他等11路,她等4路。
他有傘,她沒有。
明明是她先來等的4路,但11路最先來。
她緊張了很久沒敢去搭話。
是他先問:「沒帶傘?」
她顫著聲音點頭,「嗯。」
他將那把黑色的傘遞給她。
她在滂沱大雨中喊:「我怎麼還你傘?」
他朝後擺了擺手,「不用還了。」
他上了11路公交車。
細細密密的雨線從公交車的玻璃窗上滑落,斑駁光影將這個世界籠罩起來,那一刻世界變得靜止。
連風都很溫柔。
她始終記得那道背影。
也記得華政鹿港校區的公交站。
更記得那個滂沱大雨的寂靜的夜晚。
只是後來發生了太多事。
她好像忘了。
但今晚的雨下起來,沒完沒了。
她在夢裡好像又全都記起來了。
那個寂靜的夜晚,她的心跳好像比平常要快很多。
他背影和寂寥的夜晚融在一起。
世界是黑色的。
而他發著光。
是暗夜裡的唯一光源。
在她眼裡。
那一刻樹靜風止。
全世界只剩他一個。
-
江攸寧的思緒潰散了很久。
良久之後,她才翻了個身坐起,平靜地坐在床邊。
她動了動自己的腳,仍舊很疼。
跟針扎似的。
她手托著床邊,借力站起來。
沒有開燈。
憑藉既定印象往外走,想去泡腳。
剛搬進來的家,很多東西還沒收拾好。
格局也和以前的臥室不一樣。
江攸寧走了幾步。
砰。
一股鑽心的疼從膝蓋處傳來,她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下意識蹲下身捂住自己的膝蓋。
啪嗒。
昏黃的燈光亮起。
沈歲和支著胳膊,半眯著眼看向她,似是還沒睡醒。
他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和鬆散,低低沉沉的,「怎麼了?」
「不小心碰了一下。」江攸寧忍著疼說,「我去趟衛生間,沒事的,你睡吧。」
沈歲和嗯了聲。
他把房間裡的燈也打開。
明亮的白熾燈照亮了整個房間。
當然也照亮了在床上蜷縮著的他。
但只是一瞬,
似是察覺到了外面的雨聲,他坐了起來,揉了揉眉心,「你腳又疼了?」
江攸寧正拖著疼痛的跛腳往外走,聽到他的話,頭垂得更低,「嗯。」
「回床上坐著吧。」沈歲和說著起了身,他穿上拖鞋往外走,「你的泡腳桶和藥在哪兒放著?」
「儲物間。」江攸寧站在原地沒動。
沈歲和走到她身側。
「坐著吧。」沈歲和的夢也醒了大半,「別弄得更嚴重了。」
江攸寧仰起頭看他。
頓了很久才說:「我想去陽台泡腳。」
「外面下雨。」沈歲和說:「風很大。」
「隔著窗戶也行。」江攸寧說:「我想看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