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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可她才走到廚房門口,還沒跨進門去,身後就有小廝喚她,傳了季懷旬的話:「大公子說讓你多準備幾樣吃食,給少夫人補補身子。」

  補補身子?春芽依言應下,心裡卻更疑惑了,

  不過春芽之後忙著手邊的雜事,分不了神,也就把這點疑問給忘了。如今又被沈芙這麼一問,春芽才一臉緊張,上上下下的打量沈芙,沒瞧見什麼不對勁的地方,她才鬆了口氣:「瞧我這個腦子,見到姑爺受了點傷,倒是忘了問問小姐是否安好。」

  「我沒事。」沈芙搖頭,嘴角漾起笑意。

  見懷君事事想著她,沈芙既覺得甜蜜,又覺著自己並沒有傷筋動骨,頂多算受了點驚嚇,補養身子這樣的話……夫君還是有點小題大做了。

  這麼想著,沈芙聽見春芽小心翼翼的問她:「小姐這次隨著姑爺出府,沒遇上什麼危險的事情吧?」

  危險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,沈芙記了教訓,就不願意再去回憶這件事了。但想起自己那段失而復得的記憶,沈芙猶豫了一下,垂下眼,裝作無意間問起母親去世前的那夜一般。

  「我那時身上受了的傷,確實是自己不小心傷到的吧?」

  春芽被她的問題嚇了一跳,臉色漲紅,結結巴巴的答道:「是……是的,夫人去世時,小姐那時幾乎悲痛欲絕……心神恍惚之下,就、就……」

  一見了春芽的反應,沈芙忍不住嘆了口氣,抬手拍了拍春芽的肩膀,心裡知道這說的都是假話。

  四年前在藏靈寺的那一夜,外頭似乎是下了瓢潑大雨,她被禁衛拿鞭子抽打了幾下,又怕護不住佛台下藏著的人,整個人驚慌萬分,直到在外頭聽見父親求見陛下的聲音,才心頭一松暈了過去。

  這一暈就暈了一月余。許是因為太過懼怕,她醒來後記不清這些事,更不明白自己為何受了傷。

  至於父親和春芽為何都瞞著她

  也許是覺得這些不好的事,能忘了也好。

  所以父親並不是不關心她……或許,是有什麼不為人知苦衷也說不定。沈芙再想起往事,再想起前世臨終前孤苦無依的自己,內心一片明朗,卻怎麼也埋怨不起父親來了。

  母親還在世時,曾對沈芙說:「你父親是世上最純善的人,他總是為別人想,顧不上自己。」

  沈芙覺得母親不會騙她。

  重活一世,她雖然沒有過人的能力,也無法預知世間萬事的走向,成不了千古留名的傳奇,但卻有一個能讓自己和周圍人都能夠活明白了的機會。

  沒有誤會和隱瞞,只有真心和坦誠。

  想到這,沈芙心念一動,目光慢慢往迴轉,正對上了季懷旬凝視著她的目光。

  季懷旬的身姿極正,靜坐在桌子旁邊,一襲普通的青衫穿在他身上,明明未繡半寸金絲,卻灼灼生輝的引人移不開眼。指尖敲著手邊的玉碗,季懷旬並不執筷用膳,只是耐心地看著沈芙。

  沈芙被看得有些臉熱,也不再耽擱,幾步走到他身邊坐下:「沒胃口嗎?怎麼不動筷。」

  「等你。」季懷旬溫聲道。

  「等我做什麼?」沈芙頓覺好笑,斜他一眼,「走路需要人扶著才能走,如今吃飯也要人餵啦?」

  季懷旬這次的確沒有旁的心思,只是單純想等沈芙一起吃飯,聞言微微怔愣,反應過來又覺得這是個好主意,便順水推舟的「嗯」了一聲。

  可惜這話實在有些……離譜。

  拿起碗筷的手一頓,沈芙不可置信的抬頭,漂亮的桃眼裡清明一片,再無任何笑意。

  她傻到現在,也該明白夫君在耍什麼把戲了。

  似乎被季懷旬十分不要臉的話給驚住了,春芽在一旁瞪圓了眼,暗想大公子也不是左撇子啊,怎麼只是傷了左手,右手倒也跟著不能動,這會甚至連筷勺都握不住了呢。

  春芽這邊還在震驚著,突然見沈芙放下碗筷,轉頭道:「春芽你先出去,我有話要對懷君說。」

  不比旁人,春芽自小服侍在沈芙身邊,自然聽得出她話中的怒意,屈身行了個禮,便心領神會的退出房間,並將房門關上,留給他們私里說話的空間。

  季懷旬沒想到沈芙會發這樣大的火,回過神立刻放低姿態,長睫低垂:「我錯了。」

  「錯在哪了!」沈芙怒瞪他。

  「昨日你雖然親眼見我受了傷,卻像是生氣了,連半句話都不願與我說,甚至……」季懷旬的聲音輕柔低沉,俊逸的面容隱在陰影中,「……還趕我走。」

  沈芙噎了噎,一時無話可說。

  她昨日突然想起了那些往事,胡思亂想之際本就心煩,哪還有精力在季懷旬面前掩飾?又不想因為自己的多心而遷怒於他,沈芙便想著將季懷旬支走,既不讓他發現端倪,也好讓自己冷靜冷靜。

  沒想到這倒是讓季懷旬更加不安了。

  「你知不知道我方才有多擔心,」沈芙的火氣來得快,去得也快,不過只聽他作低說了幾句話,心就軟的一塌糊塗了,但還是嗔他,「今日你能拿這種事矇騙我對你關心,日後便拿其他的來欺騙我——」

  季懷旬倏然抬眼,「不會的。」

  「既然你不喜歡,」深沉如墨的眼眸里滿盛著沈芙的倒影,季懷旬聲聲擲地,「我以後便不會再胡鬧惹你不開心,但我絕不會欺騙你,絕不會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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