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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斜看他們一眼,紀雲冷聲道:「我要見陛下。」

  ……

  馬車外的動靜慢慢遠去,沈芙等了一會,才悄悄掀起遮擋的帘布,輕手輕腳的從座位底下挪出身來。

  拍去衣袖上沾染的灰塵,沈芙輕巧的跳下馬車,尾隨著紀雲,並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。可過沒多久,沈芙就突然醒悟過來。

  她都進宮了,還躲個什麼勁?她又不是識路。

  沈芙剛想趕上紀雲,可還沒走幾步,就有透涼的雨滴悄然落在了她的臉上。沈芙腳步一頓,不由抬起頭望天。

  方才還陽光明媚的,怎麼竟突然下了雨?

  沈芙一邊支起細瘦的手臂遮雨,一邊加快了腳下的步調,可不過一個轉彎,紀雲就不見了蹤跡,沈芙無奈之下只得隨意選了個方向賭一把。不過也算是她幸運,在雨勢變大之前,不遠處顯現出一個宮殿模樣的地方,倒也能容她避避雨。

  等她走近了,才注意到這處地方似乎被荒置了極久,雜草圍著城牆長了數尺高也無人打理,看著冷冷清清的,但絲毫掩不住它巍峨沉穩的氣勢。

  透過大開的門往裡看,沈芙隱隱約約看到庭院中立著兩座石碑。

  她原本只想借著門沿避會雨就走,畢竟無意多生是非,像是被什麼吸引了一樣,腳步一轉,竟慢慢往裡面走了幾步。

  但沈芙還還沒走到院子裡,一旁的過道盡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。

  沈芙慌亂之下,轉身躲進了一旁離她最近的偏殿中。殿內陳設很簡潔,只在正中央擺了一張鋪著拖地繡布的供桌,旁邊零散的擺了幾張木椅,幾乎沒有可以讓她暫時容身的地方。

  一時間,沈芙只恨自己不能藏身在供桌上蠟燭的燭火里。正當她猶豫著怎麼辦時,門外的腳步聲慢慢逼近,幾乎要近在她身後。

  沈芙一咬牙,掀起繡布,矮身躲在了供桌下面。

  疲累的新官們腳步變慢,鄭勇帝走在前頭,只覺著不耐煩極了,又不好表露出來,只得陰著臉放慢步調迎合他們。

  石銘心慌慌的,幾乎磨蹭到了極點,能走半步絕對不走一步。他硬著頭皮承受著背後人敢怒不敢言的視線,問季叢:「該怎麼辦啊,這都快到汀水閣了,你那小書童卻還沒回來,會不會是沒找到人啊?」

  季叢也緊皺著眉,目光掃過石銘,望向一旁清澈見底的湖泊,然後……又掃了回來。

  「我想到一個拖延時間的好辦法,」季叢慢吞吞地道,「就是你會有點冷。」

  被季叢的目光盯著,石銘的頭皮開始發緊,抖著嗓子:「你想幹嘛?」順著他剛剛望著的方向看去,石銘對著清涼的湖水打了個寒戰,嗓子更抖了:「不行,我不行的,我啊——」

  石銘拒絕的話還沒說完,就被季叢利落的推進了水裡。

  人群瞬間亂成一圈,「救人啊」之類的呼救聲此起彼伏,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跳下水,最後還是石銘抖著嘴唇自己爬上來的。

  有守衛圍過來問他:「二公子沒事吧?」

  「哈哈哈哈哈,沒事沒事,是我自己……」石銘暗中瞪了季叢一眼,磨著後槽牙一字一頓的說,「不、小、心……掉下去的。」

  季叢在一旁笑而不語。

  很快有人報告給鄭勇帝,鄭勇帝煩不勝煩,呵斥道:「這種事,告訴朕了又能怎樣?朕還能為區區一個新官改了朕的計劃?叫他去換件衣服,其餘人繼續隨朕前往汀水閣。」

  禁衛聽了訓話,剛準備回去傳話,又來了一位太監對著鄭勇帝道:「紀家的女公子此刻就在大殿前,似乎是怒極了,嚷說要見陛下。」

  又來一個挨罵的。禁衛心下哀嘆。

  依著陛下此時的脾氣,回一個「朕心情不好還管她去死」都是極有可能的。

  真是不走運。

  可鄭勇帝臉上的煩躁卻瞬間煙消雲散,驚喜的像個孩子:「當真是她?她當真要見朕?」

  不等太監回話,鄭勇帝就掉頭往大殿走,腳下飛快:「傳朕旨意,不去汀水閣了,新官皆都先去紫薇園候著,朕隨後就到。」

  禁衛:……

  陛下,不帶這麼雙標的啊?

  此時,東宮。

  雨珠順著磚瓦往下滴,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,漸漸連成一條一條殘缺的線。

  季懷旬靜靜站在雨幕中,奪目的眉眼間蒙了層淋灕水光,愈發黑白分明。他一瞬不瞬的看著東宮庭院中的兩座石碑,雙目赤紅,幾乎要滴出血來,每走上前一步,季懷旬的臉色就更蒼白一分。

  曲膝重重跪下,季懷旬的額頭伏在冰冷的地面。

  靜默許久,他起身,啞聲道:「孩兒不孝。」

  宮變當日他被人護送出宮,並安然無恙的苟活至今,卻獨留父親與母親孤零零的被困在這,死後都不得安息——這是他的罪過。

  左叄站在季懷旬身後,看著眼前的場景,心裡不由酸澀難當,也恭敬的對著石碑行了禮。

  見季懷旬面上落寞,左叄還是忍不住,開口安慰道:「皇長孫也別傷心過切,出事時你還太小,就算有心也做不了什麼。再者太子與太子妃若泉下有知,也絕不可能會因此而怨你,還是莫要自責了。」

  外袍上微微沾了層水珠,季懷旬靜靜站在原地,高大挺拔的身形顯得落寞又孤寂。

  他怎麼可以不自責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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