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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村東頭突然響起嘈雜咒罵聲,間斷女人的嚎哭聲。孟旭三人趕到時,村東頭廣場上,嫁入荷花村的新娘被夫家全趕了出來。她們穿著單薄的衣裳,有的還赤著腳,凍得通紅的臉上掛著醒目的淚水。無數臭雞蛋爛白菜爛西紅柿朝她們砸去,謾罵詛咒聲不絕於耳。

  「一幫災星,滾出荷花村!」

  「真特麼賤,缺男人瘮得慌,不行出去賣,別霍霍我們村子!」

  「死賴著不走,真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女人。」

  「她們本來就不要臉,不然怎麼掙那種錢,天天擱家裡屁事不干,就知道搔首弄姿勾引男人,咱們荷花村有錢了什麼媳婦找不到,收留這種貨色。」

  「滾!災星滾出荷花村!」

  村民們群情激奮,舉起各式各樣武器對準眼前這些手無寸鐵的女人,女人大多年輕,她們不想走,但這些人,這些口口聲聲為她們好的自己人,此時此刻,與外面那些傷害唾棄她們的人,又有什麼區別!荷花村一直是地獄,她們受傷後幻想中的天堂從未存在過。

  光腳踩在凍得發硬的地面,呼嘯的風吹過麻木的臉,縮在沙子裡的鴕鳥,終於醒了。

  「咱們走,無論外面是什麼都比這強。」誰也沒有想到,最先清醒過來的是夏寒,這個拿刀威脅父母,死活要留在荷花村的女人。她是被騙來的,調-教的過程不堪回首,在哪裡,在那個所謂的家裡,她經歷了難以想像的羞辱,光著身子趴地上學狗叫,像動物一樣關在豬圈裡生活,眾目睽睽下拉屎撒尿,為了一口飯一杯水恬不知恥討好男人。

  她混沌的腦子幾乎忘記自己是人類,是個有尊嚴的社會人。她是狗,是張二蛋家的小母狗。

  傳說,被馴服的小象取掉繩索也會乖乖停著原地。當尊嚴被暴力碾碎,當馴服變得理所當然,人會下意識地頭埋進沙子裡,因為她覺得聽話可以保護自己。

  馴養者拋棄被馴養者時,她們會醒嗎,還是乖乖呆在原地,繼續自欺欺人騙自己。被驅逐的女人看著眼前凶神惡煞「家人」,他們眼裡沒有半分善意,只是深深的憎惡與嫌棄。

  有人笑了,笑著笑著就哭了。

  荷花村的新娘走了,她們走的時候,有人在笑,有人在哭,還有的頻頻回首希望「家人」挽留自己,但被疼痛與瘋狂擊倒的荷花村人,又怎會在乎她們,沒人會在乎工具,工具從來不是人。

  「聯繫救助站和心理醫生。」最終,站出來的只會是警察。

  花甜晃晃手機,「我已經聯繫了,江鎮的救助站會暫時收留她們,朝夕也聯繫了她業內師兄,最遲明天趕到江鎮,對她們進行心理治療。」

  體病易治,心病難醫,等待她們的是什麼花甜不知道,但對眼前罄竹難書的荷花村人,她有了其他的感覺。

  荷花村的夜又來了,風颳得窗戶呼呼作響,今夜的荷花村格外寂靜。撕心裂肺痛呼聲消失了,爭吵聲謾罵聲消失了,雪夜除了呼嘯的風颳過門窗的聲音,靜得讓人心悸。

  半眯著打盹的花甜蹭地坐起來,不對,太安靜了,今天的荷花村靜得像所有人死了一樣。

  「孟旭!」花甜喊了一聲,無人應答,她跑了出去,大堂只剩下趴桌上打呼的湯圓。

  「胖子,湯胖子!孟旭人呢?」湯圓迷迷糊糊翻了個身,口水流了半桌子,嘟嚷道:「上廁所去了。」

  花甜跑去廁所,空無一人,她立馬意識到不對勁,搓個雪坨坨塞湯圓衣服里,後者尖叫清醒過來。 「死葡萄,你想幹什麼,現在幾點,能不能讓我睡會!」

  「噓!」花甜捂住湯圓的嘴,湊到他身旁,低聲道:「你沒發現不對嗎?」

  「什麼不對,甜甜你家族遺傳,別什麼東西都疑神疑鬼的。」湯圓揉揉睡眼迷糊的眼睛,不滿道:「太安靜,下午派人送完那群妞,整個村子就沒幾人,不安靜才見了鬼。」

  花甜胡攪蠻纏:「你走不走,不走我走了。」

  湯圓罵罵咧咧起來,揉巴揉巴臉,一臉晦氣道:「怕了你了,我跟你去看看。你呀,就離不開老大,一時不見如隔三秋,我給你出個主意,下次出門讓他把你拴褲腰帶上,你好我好大家好!」

  花甜一腳踹湯圓肥臀上,後者捂著屁股瞪花甜,被花甜雷厲風行拉出去。

  荷花村路上空無一人,路燈關了,黑漆漆的夜裡伸手不見五指,花甜拉湯圓出來,刺骨寒風一吹,凍得人直哆嗦。

  「甜甜,咱們回去吧,村口有人執勤,真有人進來警報會響的。」

  花甜不廢話,她打了一路電話,不僅孟旭沒接連村口的警哨也沒接,因為警力原因,之前村里四個口,三人一組排查,但臨近年末,江鎮又調走一部分警察,昨天送女生去市里又走了一波,夜間值班的警哨只剩兩人一組。孟旭巡查,聯繫不上,一定出事了。

  花甜走到半道,腳步突然一頓,「胖子,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。」

  湯圓迷迷糊糊,跟了一句:「什麼味道?」

  花甜走近仔細聞了聞,「汽油的味道!」湯圓蹭一下跳起來,涼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,腦子徹底清醒了。

  「汽油!」湯圓腿軟,天乾物燥小心火燭,荷花村冬天到處破藤爛枝,後面還有山林,一旦著火,後果不堪設想。

  「那還等什麼,咱們趕緊跑吧。」湯圓扯著花甜往外跑,被後者拽著袖子有拉回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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