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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一邊揉著發痛的胳膊,一邊有些責怪地對男孩說:「不是說了不讓你出來的嗎。」

  魏知非漠然地看了繼母一眼,將她攔在身後。

  「不能讓你一個人在外面。」

  江小瑜有點感動,想了想,還是道:「難道你就能一個人在外面了?」

  讓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孩,面對一個心腸狠辣神志不清的瘋女人,太過危險。

  他說:「你快走吧,她是來找我的,有什麼問題讓她跟我講。」

  江小瑜努力在越下越大的雨點裡睜開眼睛。

  看魏知非孤零零一人站在玻璃門前,背後的燈打過來,細細密密的雨珠落在他的肩上、頭髮上,凝結出一圈圈微微的光暈,也許是這暗夜裡唯一的暖色調。

  白色的衣衫,氤氳成一小片暗色水印。

  他垂眸,不肯退讓。

  讓一個小女生在雨夜中掩護自己,算什麼本事。

  本就是他自己的事情,理應由他自己來擺平。

  發狂的女人再一次撲過來,發光的眼睛裡滿是掩飾不住的狂喜。

  魏知非皺著眉,將她推開。

  瘋女人沒料到一個孩子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力氣,來不及穩住身體,踉踉蹌蹌往後退,卻不小心絆倒了什麼東西,一下子撲倒在地。

  她背後籮筐里的小孩從筐子裡飛了出來,滾落在地上。

  孩子從睡夢中驚醒,哇的一聲哭了出來。

  頭上摔出一道傷口,粉嫩的小手臂上也多了幾道擦傷。

  混亂的雨夜,混亂的母親大叫,在地上爬向嚎啕哭泣的孩子。

  血水和著泥水,哭聲摻雜了慘叫聲,她把孩子重新抱回懷裡,慌裡慌張的哄著,一隻手緊緊按著傷口,絕望地看著四周。

  魏知非面不改色地看著她,不帶一絲同情。

  視線逐漸移到她懷裡嚎啕大哭的孩子,目光卻變得緩和了一些。

  他默然走回酒店,用前台的座機,按下一串號碼。

  很快,住在附近的管家帶著私人醫生趕到。

  跟在他們身後的,還有閃著急救燈光的救護車。

  有人將她懷裡的孩子抱走,去清理傷口。

  繼母失魂落魄的趴在地上,看著重重人影,一時間重新茫然起來。

  魏知非半蹲下去,蹲在繼母面前,平視著她。

  他已經長得很高了。以前在這個高傲冷漠的女人面前只能仰視她,接受她所施捨的一切。就像她養的一條小狗,任她擺布,搖尾乞憐。

  所以才一直不想看見她。

  因為他不知該以什麼身份自處。

  一看見他,想到的都是那些無數個冰冷的冬夜,破舊的草蓆,柴房裡圍著他吱吱亂轉的鼠蟻。還有女人永不停歇的咒罵聲,罵他已經去世多年的生母,罵他這個有娘生沒娘養小雜種。

  挨罵的時候他從不頂嘴。鄰家大人不願為了他一個小孩得罪鄰里,從未為他說過一句求情的話。只是會在繼母回屋以後,才心疼地摸摸他的腦袋:「小孩真懂事兒。」

  可能在大人眼裡,所謂的懂事,不過就是無限度的承受和退讓吧。

  好像只有妥協才是對的,好像只有乖乖的承受長輩的惡意才是對的。

  所有犧牲自己的情感和利益,大人將此定義為懂事。

  如今,他第一次坦然地站在她面前,不再是曾經低眉的姿態。

  直視她,不躲不避。

  繼母盯著這個男孩。

  當眾多厭惡的情緒堆積在一起,變成了永無休止的敵視。

  昔日的落魄小孩初長成,看著就是個美人坯子。

  眉睫纖長,鼻樑□□,唇色嫣紅,英氣逼人。

  這樣的樣貌實在太過有威懾力——那是本就不屬於她這個鄉村里農民階層的長相。

  太過精緻,白璧無瑕,哪裡像是腳踩泥土背灼熱浪的黝黑老農的孩子。

  繼母一直不喜歡這樣的長相,過於明艷,看著扎眼。

  把所有人都比了下去,似乎分分秒秒都在提醒她什麼叫做「雲泥之別」。

  她一直不待見這個前妻留下的小孩。

  自從她進了門,就沒有給過他好臉色,也沒有關心過他一絲一毫。

  讓他在寒冬臘月里,做最累最苦的活,吃最硬最涼的殘羹剩飯,即便如此,依舊少不了打罵。

  那時候,要打壓一個自小沒娘的孩子,實在是太容易了。

  她盯著魏知非,忽然笑了起來。

  如今這小兔崽子小人得勢,終於要來報復她了麼?

  可笑——一個小兔崽子,能有什麼能耐?

  但她分明從他眼中見到了一絲冷酷的戾氣。

  雖然她現在神智混亂,但也知道有個詞叫恨意。

  藏在一個人最陰暗的內心深處,時刻伺機向這個世界復仇。

  她看了這個小孩那麼久,以前從未在意過這樣的眼神。

  原來不知何時起,她在一個小孩兒心裡種下了一顆邪惡的種子。

  等到仇恨被時間澆灌,最終會醞釀出一柄利刃,一刀割喉。

  報應,總會在不經意間、在你最害怕的時候,姍姍而來。

  她的本能地往後退,猶如見光的老鼠,凍得瑟瑟發抖。

  「阿姨。」

  魏知非開口喚道。

  「弟弟還那么小,你就帶著他到處亂走,出了事可怎麼辦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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