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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當是時,懷璧急扣扳機,兩支弩/箭直直向姬昱射去,正中胸口。

  姬昱中箭倒下。懷璧連忙奔過來,護住蘇晏:「你怎麼樣,沒事吧?」

  「吧」字方落,卻見身子堪堪要觸到地面的姬昱忽然左手一撐地,身子彈地而起,右手執劍向兩人挺刺而來。

  懷璧因背對姬昱,又一心在蘇晏身上,未留心身後反應。蘇晏卻是瞳孔驟然一縮,雙手將她一攬,一個翻身,將自己的背留在了那劍尖之下

  下一瞬,鮮血噴涌而出,染紅了階前的血。

  姬昱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
  在他的旁邊,跪著那個送詔書的男孩,手心赫然兩道血痕,如斷掌的紋路一般。自那血痕上滾落一卷金絲,因為過細,在熹微晨光中幾不可察。

  「你、你為什麼要這樣?你這樣這雙手會廢掉的……」懷璧大驚,連忙奔過來:「太醫呢!軍醫!軍醫!」

  那男孩捧著劇痛的手,頭一回,向懷璧咧開嘴笑了:「沒事……將軍,我答應了你的,你給我五兩銀子,我的手給你……」

  「將軍,我叫吳冬,是幽州山陰縣人。我爹是個屠戶,我娘是當地布莊莊主的女兒……我們本來過得很好。後來漠北人來了,土匪也來了,爹娘就帶著我到處跑……但是我娘告訴我,我們幽州出了一位戰神,很快我們就能回家了……」

  「將軍,我想回家,可是我沒有家了。」男孩道:「你能把我的家…奪回來嗎?」

  懷璧抱著男孩,許久未有的淚水自頰邊滾滾而落,落入口中,一片咸澀。「我能。」良久,她咬著牙,定定道。

  吳冬被御醫抱走之後,殿前陷入一片寂靜。

  懷璧望著倒在血泊之中的姬昱,胸中忽然湧起一陣複雜的感覺——起初她想找到漠北人米爾撒復仇;後來她循著虞遠的舊事,想挖出同興元年的真相,為那個從未在她記憶中停留的父親虞遠翻案;更重要的是,找到當年將採石鎮之事泄露給米爾撒之人……現下,米爾撒已死,坑陷虞遠的三皇子已死,將一整個採石鎮人出賣給漠北人的十七殿下也死了,照說她心中的仇恨都已了結,她該覺得平靜,甚至空虛。

  可卻並非如此。

  她此刻反而覺得心底有個地方忽然雲翻海涌,似千軍萬馬颯沓離去之後那黃塵卻激盪不休。

  蘇晏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邊,解下大氅披到她身上。

  「我該叫你什麼,顧將軍……還是虞姑娘?」他銜笑問。

  懷璧微微一怔,良久之後,輕輕一笑:「顧將軍。」

  這些年,她更換了很多個身份,每一個身份都指向了一個具體的責任。而最讓她自如的,還是在塞北草原上追著漠北人奔襲的颯颯少年「顧小六」。

  蘇晏的問題忽然打破了她的迷思,她一剎那意識到,她奮勇殺敵,也許並不僅僅為了復仇。

  整個塞北都是與她息息相關的。

  那是她的家,塞北遼闊土地上像吳冬、像江姐姐一樣的人,都是她的家人。

  她要護住他們。

  「好,顧將軍。」蘇晏笑著輕喚。

  「蘇大人。」懷璧含笑回應。兩人如第一次見面一般,鄭重其事。

  風雪愈加肆虐,雪粒子迎風颳在人臉上,將兩頰刮地生疼。常安彎腰請諸人進殿,避避風雪。

  懷璧徐步往殿內走,走到門邊,腳下忽然踢到一個東西,是那捲姬昱臨死也要拿到的黃帛。

  她彎腰將它拾起來,攤開來,臉色微變了變。那黃帛上根本是一片空白,未書一字。

  「這是……怎麼回事?」

  常安抬頭看看蘇晏,見他伸手摸了摸鼻子,並不吭聲,一副與己無關的樣子,只好道:「是蘇大人的主意……陛下其實是病逝的,根本無暇留下遺詔。蘇大人料定今日情形瞬息萬變,遂提前備好了這手……」

  懷璧收起黃帛,暗嘆蘇晏心思深沉。剛要啟步,又想到什麼:「那……吳冬也是你安排的?」

  蘇晏在她的逼視之下又尷尬地摸了摸鼻子,點頭,又立刻解釋道:「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段青林會率北軍進城……若北軍不至,單憑秦放的手下,不足以抗衡禁軍和南軍其他諸部……」

  「你不信任我?不相信我會將北軍帶來?」懷璧咄咄逼問,眸光凜凜直射/向他。

  蘇晏輕嘆口氣,道:「我當然相信……但我猶抱一絲僥倖你不會來……我情願你不要涉險……」迎著她的目光,聲音低柔和煦,如春日薰風。

  懷璧沒料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,臉色猝然一紅,好半晌,才欲蓋彌彰地擠出略帶嗔意的兩個字:「騙子!」

  又鬼使神差地補了一句:「你真要攔我,有千百種辦法!」

  「是,的確有諸多方法……」蘇晏道:「但我答應過你,讓你放手去做……我來做那個…托著你的人。」

  「誰要你托!」懷璧怔忪好一會,才紅著臉,強弩之末地擲下一句話,向殿內疾步而去。

  第50章

  殿中諸人分次坐定,常安自偏殿請來三皇子妃小殿下姬寧。三皇子妃文靜秀致,眉目寧,一望便是出自書香門第。姬寧不過十歲稚童,行事卻頗有少年老成之風。

  懷璧見常安將他扶到書案前坐下,愣了一愣,但並未多言。及至常安去傳茶,才緊隨他至一旁,問:「我方才仿佛聽姬昱說,小殿下並非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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