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4頁
——肉食系不吃肉, 是會憋壞的。
「太宰治，我們聊聊。」
***
***
太宰治不知道有什麼好聊的。
但是少女是提著刀來武裝偵探社的, 大有他不跟她走就斬了所有人的氣勢。
太宰治不情願又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, 木著臉跟著娜娜子下了樓, 上了車。
車子駛向了橫濱未來港遊樂場，在香草女僕咖啡廳門前不遠處的停車位停下。
那是最初……太宰治將她從自閉拉向世界的第一個地方。
然而，和那次擠擠攘攘還要四人拼桌的情況不同, 娜娜子帶著太宰治進入的咖啡廳里，只有一位老闆在。
她包了場，因為想要和他說說話。
咖啡端上桌, 太宰治沉默了一會兒，突然露出了嘲諷的輕笑。
「如果是敘舊大可不必……」
「我準備結婚了。」娜娜子望向太宰治, 「和坂口安吾。」
太宰治的笑容頓時消失了, 連著表情都變得一片空白了起來。
良久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識和聲音, 睜大了眼睛，有些傻傻的問道：「和……安吾？為什麼？」
連聲音都在顫抖。
娜娜子的神情絲毫沒有動容——她是認真的在考慮這件事。
「坂口先生是很合適的結婚人選。」娜娜子冷靜的分析著, 「如果和他結婚, 生活應該會變得平淡而溫馨。」
「我的人生理想是當個普通的人民教師，結了婚之後相夫教子成為家庭主婦，是很無聊的、平淡到讓人發笑的理想。」
太宰治張了張嘴, 卻沒吐出半個字來。
他像是第一次認識面前的女孩兒，又依稀想起來，最初尚未見面只是網聊的時候，對方似乎對他說過這個夢想。
當時他在手機屏幕另一側確實嘲笑過對方無聊平庸的理想。
而現在，不僅嘲諷著對方的理想，還在嘲諷聽到這句話而難過到心疼的自己。
——不該是這樣的。
——這樣的未來確實很可笑很無聊很平庸，但也不一定非得是安吾吧？
但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認，拋開一切偏見，安吾……確實很適合娜娜子想要的、這個平庸到與她一點兒也不相稱的未來。
與她相稱的未來應該是怎樣的？
他真的了解過她在渴求些什麼嗎？
因為對方不再愛他而賭氣逃離，自甘墮落，到底是在害怕，還是因為內心深處那渴望自我毀滅不求幸福的糟糕本能？
如果幸福擺在自己面前，自己真的會去拿嗎？
他只會接受命運強加的幸福，卻沒想過自己去握住幸福嗎？
「你和我說這些……」太宰治深吸一口氣，故作從容，桌下的拳頭已經攥緊了，「是為了讓我在你們結婚後不去找安吾的茬嗎？你在想什麼呢，我們已經分手了，我再怎麼也不會做出那種丟人的事情。」
「我是想說。」娜娜子拿出兩張婚姻屆和一支筆擺在太宰治的面前，「既然坂口先生可以，沒道理你不行。」
太宰治愕然的看向那兩份已經填寫了女方信息的婚姻屆。
「我打算追求坂口先生了，我覺得他不會拒絕我。」娜娜子漠然的注視著那雙惶然的鳶色眸子，就像是對任何結果都樂於接受一樣無謂且毫無動搖，「我想結婚，想被愛，想有個家庭，想有個丈夫。」
「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接受充滿著生活氣息的家庭，不知道你會不會接受婚姻的約束，也不知道你同不同意我們有孩子，有未來。」娜娜子輕聲嘆息，「我覺得你不會接受，因為你不喜歡那種無聊的日常。但我還是想要來問問你而不是選擇立即去追另一個男人，一旦睡了對方我就真的得負責任了——」
「太宰治，拋開婚姻的無趣性，單純考慮結婚對象如何？」娜娜子擺出了談判般的姿勢，四目相對時問出的卻是本該有羞澀喜悅與期待、如今只剩下理性與嚴肅的問題，「和我結婚，你會覺得無聊嗎？」
太宰治沉默了。
娜娜子單手支著下巴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，悠悠哉哉。
「如果你不願意，我就會和另一個男人睡一輩子。給他花錢，給他生孩子，給他講笑話，給他按摩肩膀……餘下半生的喜悅全部分享給他，把他變成我喜歡的樣子，也把我變成他喜歡的樣子。」
「即使最開始不相愛，我們也會用一生的時間來相愛，直到死亡的時候，我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戀人——五年的愛情和五十年的愛情，五年的記憶和五十年的記憶，那是十倍的差距。」
「你要把這個十倍的差距讓給別人嗎？」
「當然，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了，就當我沒說。」
太宰治低著頭，沉默了許久。
最終他只問了一個問題——
「你喜歡我嗎？」
「當然，同樣我也覺得你還喜歡我。」娜娜子溫聲給出了相當自信的回答，「但是如果我有了別的結婚對象，那麼我餘下一生只會愛那一個人。」
「……」太宰治像是看一個陌生的怪物般盯著面前的女孩兒，「真可怕啊娜娜子……那你也可以只愛我一個人嗎？」
「是的，如果你也能做到只愛我一個人的話。」
「……我不知道。」太宰治木然的拿起那支筆，「但我知道，你不想離開我，我也不想讓你走。」
「太宰治，我們聊聊。」
*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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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宰治不知道有什麼好聊的。
但是少女是提著刀來武裝偵探社的, 大有他不跟她走就斬了所有人的氣勢。
太宰治不情願又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, 木著臉跟著娜娜子下了樓, 上了車。
車子駛向了橫濱未來港遊樂場，在香草女僕咖啡廳門前不遠處的停車位停下。
那是最初……太宰治將她從自閉拉向世界的第一個地方。
然而，和那次擠擠攘攘還要四人拼桌的情況不同, 娜娜子帶著太宰治進入的咖啡廳里，只有一位老闆在。
她包了場，因為想要和他說說話。
咖啡端上桌, 太宰治沉默了一會兒，突然露出了嘲諷的輕笑。
「如果是敘舊大可不必……」
「我準備結婚了。」娜娜子望向太宰治, 「和坂口安吾。」
太宰治的笑容頓時消失了, 連著表情都變得一片空白了起來。
良久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識和聲音, 睜大了眼睛，有些傻傻的問道：「和……安吾？為什麼？」
連聲音都在顫抖。
娜娜子的神情絲毫沒有動容——她是認真的在考慮這件事。
「坂口先生是很合適的結婚人選。」娜娜子冷靜的分析著, 「如果和他結婚, 生活應該會變得平淡而溫馨。」
「我的人生理想是當個普通的人民教師，結了婚之後相夫教子成為家庭主婦，是很無聊的、平淡到讓人發笑的理想。」
太宰治張了張嘴, 卻沒吐出半個字來。
他像是第一次認識面前的女孩兒，又依稀想起來，最初尚未見面只是網聊的時候，對方似乎對他說過這個夢想。
當時他在手機屏幕另一側確實嘲笑過對方無聊平庸的理想。
而現在，不僅嘲諷著對方的理想，還在嘲諷聽到這句話而難過到心疼的自己。
——不該是這樣的。
——這樣的未來確實很可笑很無聊很平庸，但也不一定非得是安吾吧？
但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認，拋開一切偏見，安吾……確實很適合娜娜子想要的、這個平庸到與她一點兒也不相稱的未來。
與她相稱的未來應該是怎樣的？
他真的了解過她在渴求些什麼嗎？
因為對方不再愛他而賭氣逃離，自甘墮落，到底是在害怕，還是因為內心深處那渴望自我毀滅不求幸福的糟糕本能？
如果幸福擺在自己面前，自己真的會去拿嗎？
他只會接受命運強加的幸福，卻沒想過自己去握住幸福嗎？
「你和我說這些……」太宰治深吸一口氣，故作從容，桌下的拳頭已經攥緊了，「是為了讓我在你們結婚後不去找安吾的茬嗎？你在想什麼呢，我們已經分手了，我再怎麼也不會做出那種丟人的事情。」
「我是想說。」娜娜子拿出兩張婚姻屆和一支筆擺在太宰治的面前，「既然坂口先生可以，沒道理你不行。」
太宰治愕然的看向那兩份已經填寫了女方信息的婚姻屆。
「我打算追求坂口先生了，我覺得他不會拒絕我。」娜娜子漠然的注視著那雙惶然的鳶色眸子，就像是對任何結果都樂於接受一樣無謂且毫無動搖，「我想結婚，想被愛，想有個家庭，想有個丈夫。」
「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接受充滿著生活氣息的家庭，不知道你會不會接受婚姻的約束，也不知道你同不同意我們有孩子，有未來。」娜娜子輕聲嘆息，「我覺得你不會接受，因為你不喜歡那種無聊的日常。但我還是想要來問問你而不是選擇立即去追另一個男人，一旦睡了對方我就真的得負責任了——」
「太宰治，拋開婚姻的無趣性，單純考慮結婚對象如何？」娜娜子擺出了談判般的姿勢，四目相對時問出的卻是本該有羞澀喜悅與期待、如今只剩下理性與嚴肅的問題，「和我結婚，你會覺得無聊嗎？」
太宰治沉默了。
娜娜子單手支著下巴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，悠悠哉哉。
「如果你不願意，我就會和另一個男人睡一輩子。給他花錢，給他生孩子，給他講笑話，給他按摩肩膀……餘下半生的喜悅全部分享給他，把他變成我喜歡的樣子，也把我變成他喜歡的樣子。」
「即使最開始不相愛，我們也會用一生的時間來相愛，直到死亡的時候，我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戀人——五年的愛情和五十年的愛情，五年的記憶和五十年的記憶，那是十倍的差距。」
「你要把這個十倍的差距讓給別人嗎？」
「當然，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了，就當我沒說。」
太宰治低著頭，沉默了許久。
最終他只問了一個問題——
「你喜歡我嗎？」
「當然，同樣我也覺得你還喜歡我。」娜娜子溫聲給出了相當自信的回答，「但是如果我有了別的結婚對象，那麼我餘下一生只會愛那一個人。」
「……」太宰治像是看一個陌生的怪物般盯著面前的女孩兒，「真可怕啊娜娜子……那你也可以只愛我一個人嗎？」
「是的，如果你也能做到只愛我一個人的話。」
「……我不知道。」太宰治木然的拿起那支筆，「但我知道，你不想離開我，我也不想讓你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