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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宴忙念個火訣,將翠鳥燒為原型,切斷了通話。
眾人從各自迷思中迷迷瞪瞪醒過神來,再看溫宴掌中,卻見躺著一隻紙鳥,已不見翠鳥,更不聞那女子聲音。
然而那女子的聲音卻仿佛在他們心中扎了根,仍久久縈繞不去。
剛從石林上首爬起來的煉神期大佬喃喃道:「方才……難道就是藍霓裳麼?」
定然是藍霓裳了。
那聲音若不屬於三界第一美人藍霓裳,更有誰人堪當呢?
不只是待選修士們心驚,便是上首的北斗宮弟子也多有惶恐失態的。
有小弟子驚疑道:「我入門三年,這是第一次聽到大師姐的聲音。大師姐……修為如此深厚麼?只以聲音便能惑亂人心?」
便有略知一二的弟子道:「你這卻是想錯了。大師姐方才說話絲毫未用靈力,與修為絲毫無關。若她說話時用了靈力,此刻殿中人,連你我在內,豈能這樣快清醒?」
小弟子不語,在心裡品了品,再開口時已帶了哭腔,道:「這可怎生是好?若是能再聽到大師姐同我說話,便是永也不醒來,我亦甘願。」
溫宴嘆了口氣,心道,這藍霓裳有如此天資,若是肯潛心修煉,飛升證道大有可為,只可惜……
他不再想下去,無奈搖頭,起身給修為稍淺的眾人丟了三重清心咒,又帶著幾個高階弟子,把觀月殿裡里外外疊了五重清正咒,確保能有效降低大師姐自帶的魅惑技能,待一切結束後,能讓眾待選修士精神正常得走出去。
細碎清越的鈴音由遠及近,空氣中浮動起似蘭似麝的香氣,瑤光門下女弟子菡萏當先走入觀月殿,隨後由兩名清麗女修牽引著一頂虛浮空中的綺麗軟轎進來。
軟轎四面簾幕低垂,密不透風,絕無可能窺見轎內人容貌。
想來那轎中人,便該是藍霓裳了。
溫宴忙起身,快步趨近轎前,恭敬道:「大師姐,在下玉衡門下弟子溫宴,攜眾同門於觀月殿恭迎大師姐駕臨。」
「溫宴吶,」轎中人低笑一聲,似乎覺得他自報家門的行為有些逗趣,「我記得你。」
溫宴臉上一紅,心中一盪,察覺不對,忙斂容攝神,儘量平靜道:「大師姐,不知菡萏師妹是否已告知您,此次試煉只挑選出百名男修。如今七位師父集體閉關參詳天破圖,咱們北斗宮中以大師姐為尊,挑揀人自然也由您開始。」
聽到這次試煉只挑選出百名男修,轎中人「唔」了一聲,似是有些失望。
她淡聲道:「那便從速挑揀吧。」
丹紅色的軟轎虛浮空中,停在觀月殿上階正中。
溫宴等人齊齊望向軟轎。
藍霓裳身為天下修真界第一大門派的大師姐,又頂著三界第一美人的名號,不出凌霄峰已有三年,眾多弟子只以為她是在潛心修煉,唯有溫宴等掌事弟子略曉內情,如今見她肯親來選人,對於她要選何等樣人,眾人心裡各有猜測,都屏息靜聽。
鴉雀無聲的觀月殿內,轎中人漫不經心開口問道:「諸位待選修士中,可有精通廚藝的?」
此言一出,眾皆愕然。
萬萬沒想到,她會問廚藝。
能登天梯來到北斗宮的修士,早已辟穀不知多少時日,恐怕上一頓吃凡人的食物都要百多年前了,連廚具怎麼用的都已忘記,更何談廚藝呢?
百名待選修士都楞在當地。
唯有石林顫巍巍舉起了手,「我……小人……小的從前做過廚子。這次為了籌路費來北斗宮,又在水路來的船上給凡間貴人做過吃食,廚藝倒未曾全忘……」
瞬間殿中上百道目光齊刷刷盯住了石林。
然而這百道目光,都不如隔著軟轎簾幕的那一道目光更具穿透力。
石林汗出如漿,便是登天梯時,也不曾流過這樣多的汗水。
雖然看不到,但石林能感覺到,轎中人正盯著他,看透了他。
看透了他的心肝脾肺腎,看透了他最犄角旮旯里的小心思,看透了……
不過一剎那,於石林卻像是修道三百年那樣久。
「還算老實。」轎中人淡聲點評了一句,似乎是勉強認可了石林。
石林聽了這一句,才覺得心臟重又開始跳動。
轎中人又問道:「可有善侍弄花木的?」
此言一出,眾待選修士又是面面相覷。
若說培植靈草仙花,倒也有幾個待選修士偏醫修系,但因轎中人有前面廚藝一問,眾人一時搞不清這侍弄的乃是靈草仙花,還是凡間那等只圖賞心悅目、罔顧療效靈力的普通花木,倒不敢立時應答。
正在這沉默的間隙,忽見一朵嬌艷的山茶花,似蝴蝶般由殿門翩躚而入。
那茶花雖美,又似蝴蝶,然而一入殿門,便扎猛子直撲軟轎,失了方才的優美,倒似被毒蟲追趕著一般。
「霓裳霓裳!」那朵茶花貼在丹紅色的軟轎簾幕上,用藍霓裳自己的聲音,喊著霓裳的名字,著急燎火道:「師弟歸來,已至南宮門!」
那茶花話音未落,眾人只覺眼前一花,一道紅色曼妙的影子自軟轎中騰空而出,快如虛影般衝出了殿門,只拋下倉皇一句,「若他問起,只道我在探月閣習劍,不曾來過此間。」
待眾人回過神來,唯有那丹紅軟轎底下的一隻水紅色翹頭履,表明著那女子的確曾來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