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六章 害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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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校尉彎腰看向身邊的兵卒,那兵卒正準備要退下去,卻被暮秋壓住了肩膀。

  校尉見狀立即道:「大……大人……您這是何意啊?」

  魏元諶神情更添冷峻:「你還沒回我的話。」

  校尉不敢再含糊,只好實話實說:「卑職在五城兵馬司任職,今晚剛好當值,巡邏至此,聽到有人疾呼殺人,恐怕出事,這才前來查看情形,推開門果然看到此人正在行兇,叱令其住手,此人卻不肯聽,不得已只能……」

  「不得已,你們就放箭殺人?」魏元諶伸手,初九立即將掉在屋子裡的箭矢奉上。

  魏元諶仔細查看箭矢:「你帶了五人前來,三人埋伏在外,瞬間射出六箭,你是在抓兇徒,還是要將兇徒置於死地?」

  校尉緊張地握住手:「卑職是事先有所防備,怕裡面兇徒不肯伏法,這才命人在外埋伏。」

  「你不是剛剛聽到聲音趕到客棧中的嗎?怎知裡面定然有兇徒?就算你懷疑兇徒在屋子裡,先要做的該是帶人衝進門,而不是在外埋伏。你這樣做,是否早就知曉發生了什麼事?」

  校尉額頭上有汗水滑落:「大……人明鑑……是卑職疏忽了,我們真是聽到喊聲才趕過來。」如果知道今晚會遇到魏大人,他說什麼也不會帶人前來,這位魏大人是個難纏的主兒,沒有人敢尋魏大人的晦氣。

  魏尚書死了之後,這位魏大人入職鴻臚寺,查到鴻臚寺卿貪墨諸藩供奉,委實鬧出一樁大案,而後又在大理寺任職,京中的案子過他的手,便無轉圜的餘地,今年才去了通政司,立即查明了戰馬案,這位魏大人眼睛中揉不得半粒沙子,他說的那話,恐怕在魏大人聽來漏洞百出。

  魏元諶接著道:「將你們每日巡城的檔冊拿來,今晚是否輪你當值?這個時辰是否該巡到此處?」

  校尉只見兵卒被押出了客棧,顯然是要審訊,他不禁慌了神:「今晚非卑職當值,但這都是千戶大人安排的……」

  他本意是提及千戶大人為他證明,這話說出來之後卻又一下子回過神來,他這樣做豈非似乎將千戶大人拖下了水?

  「你們千戶唐榮剛好就在附近,」魏元諶臉上浮起一絲笑容,「為了抓一個兇徒,竟然用了一名千戶,一名校尉,三個弩手,你們西城兵馬司當真料事如神,偌大一個西城,單單知曉這裡會出案子?」

  魏大人竟然知曉唐千戶在哪裡,校尉登時心亂如麻,他不知該怎麼辦,只能等到朝廷真的來審問時,他再想法子與千戶通口供。

  「大人,方才他們說的話盡數記錄清楚。」文吏將手中文書遞給魏元諶查看。

  「你,」校尉瞪著那文書,口不擇言,「你……是有備而來。」

  魏元諶鳳眼微揚更添幾分威勢:「你讓人盯著此處,自己去吃了一碗扁食,沒等屋子裡傳來驚呼聲,你們就在客棧外。

  屋子裡這二人也並非彭良所殺,這彭良是山西兵變案的知情人,本官早就命人暗中保護,生怕病變案的幕後主使向他下手。」

  聽到山西兵變案,校尉臉色更加難看:「我們什麼都不知,唐千戶吩咐讓我們來抓人……」

  「是抓人還是殺人?」魏元諶目光幽深,「校尉可要說清楚。」

  奉上峰之命行事未果還是與唐千戶是同黨要說個明白。

  校尉腿腳發軟,心臟「轟轟」亂跳:「唐千戶說,但凡屋中的人要反抗,就當場擊殺。」

  拿到校尉的口供,接下來才能握住唐榮。

  魏元諶吩咐道:「將人送去刑部關押,朝廷沒有明示之前,不准任何人前去探看、審問。」

  暮秋應了一聲,帶人將校尉等人押走。

  魏元諶轉過身去,只見地上的兩個商賈被人抬到榻上安置,柳蘇正在查看兩人傷情。

  初九上前道:「大人,下毒之人擒拿住了,是袁家的小廝。」

  聽到袁家這兩個字,彭良的眼睛要冒出火,他激動地看向魏元諶,回京的路上,他雖然沒怎麼與魏家人說話,但心中清楚,如果不是這位魏大人,駙馬爺和公主不可能順利救下趙氏。

  山西兵變案想要查明也要依靠魏大人,現在魏大人在這裡,彭良心中也生出幾分希望,盼著魏大人能幫幫趙氏。

  「魏大人,」彭良道,「我想與魏大人說幾句話。」

  顧明珠配好了藥,正弄醒侯勇和錢雲生二人,聽到這話先停下了手。

  魏元諶看向顧明珠。

  顧明珠道:「兩個人……不會醒來……謹慎起見……大人可到外間……說話。」

  魏元諶抬腳向外間走去,初九將周圍的人遣開。

  在外間站定,彭良看著魏大人負手而立的身影,彭良雙膝一沉跪倒在地:「大人,求您網開一面,讓我殺了那兩個畜生,我會去衙門認罪,大人的恩德我永遠記在心中,來世做牛做馬報答大人。」

  魏元諶靜立在那裡沒有說話,他仿佛早就料到彭良想要求些什麼:「這就是程家想要看到的。」

  「我知道,」彭良道,「但我寧願這樣,只要能殺了那兩個人……死而無憾。」

  魏元諶轉頭看向彭良:「你以為這樣就能保住趙氏的名聲?」

  「我知道保不住,」彭良道,「程家必然早就知曉此事,但這兩個人活著,順天府、刑部、大理寺、都察院的官員一層層審下來,他們說的那些話就要傳得人盡皆知,若他們死了,便是死無對證,閒話還會少一些,駙馬爺還能想法子為趙氏辯駁,他們活著說出那些細節……」

  彭良不敢去想,一個女子如何能承受?而且他們死了之後,趙氏不用面對這二人,心中也會好受些。

  他這一條命沒有任何用處,哪怕能為趙氏做一點點的事,他也心甘情願。

  彭良「嘭嘭」地在地上叩首,突然感覺到肩膀上一沉,魏元諶一腳將彭良踹翻在地,彭良強忍著疼痛,看向魏元諶:「魏大人……求求您……」

  魏元諶冷冷地道:「你以為這樣趙氏就能好了?」

  「大人,」彭良道,「您聰明……但畢竟年少,有些事不明白,人言可畏,一個女子活不下去。」

  彭良只看得魏大人眼角揚起,露出一抹冷笑:「也許趙氏遠比你要剛強,你怎知她不會反抗?怎知關鍵時刻她不會用利器保護自己?怎知她就會被所謂的名聲壓垮?」

  魏元諶說著一步步向前,他的目光落在內室里那抹身影上:「你想要護著她,就不能逞匹夫之勇,真想要為她報仇,就要將所有傷害她的人都抓出來,你要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前,只要你活著,從此之後,就沒有人敢傷害她,這樣的事做不到,你的命於她來說沒有任何用處,你的生死與她也沒有任何關係。」

  魏元諶從腰間抽出一把利刃扔在地上:「本官辦案從不徇私,人我不會讓人殺,不過……你不想要這條命,可以自己了斷。」

  聽到屋子裡的動靜,顧明珠不禁有些怔愣,魏大人方才說的這番話,讓她想起當年在大牢中向他借利器那一幕……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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